甘孜日報 2020年05月22日
三
在渭河上行走,，常能看到許多不一樣的面孔,。我從很多一面之緣的面孔里，總能發(fā)現(xiàn)它們其實有很多相同,，像人的命運,，坎坷,，順境，幸福,，悲傷,，總是不盡相同，但又大多一致,。我還知道,，有很多人的面孔是相互交錯的，剛毅的面孔,，憂傷的面孔,，平靜的面孔，快樂的面孔,，純真無邪的面孔,，柔軟慈祥的面孔。每一張面孔后面,，呈現(xiàn)著更多的人生,，被擠壓被盤剝,，或者又被愛被溫暖。
我在入夜的河堤上,，見過一個清潔工,，他的面孔比我見到的許多面孔都要平靜。他的面孔微對著天空,，嫻熟的口琴水平令我驚訝,。他微閉著雙眼，一副陶醉的樣子,，仿若世界都不存在了,，只有星空，河水,，和盛夏草木里發(fā)出的味道,。那個時候，我就站在他幾米之外,，我觀察他的面孔,，路燈的光芒讓他面孔多了幾分慈祥。我無比羨慕,，發(fā)出了人生的意義不過如此的感嘆,。
下雨天在河堤公園跑步的人大概只有一位了。我老遠(yuǎn)看他跑,，在越來越大的雨里不停歇地跑,。我給他拍了照片，因為距離較遠(yuǎn),，看不清楚,，又只好假裝散步，慢慢靠近他,。雨水順著他的臉頰流著,，衣服全部貼在身上，但他的面孔流露出堅毅,。他一直跑啊,，跑啊，跑了一圈又一圈,。到最后,，做為觀察者的我失去了耐心，只有打著傘,，到別處隨意散步做了逃離,。
也有很多次，我能看見一些充滿笑意與力量的面孔,。他們在清晨的河堤跑步,，對著河堤的花草拍照,，或者聽著音樂，若有所思的樣子,。最感動我的還是小孩子的面孔和老人的面孔,。小孩子們歡喜地踢球，奔跑,，玩沙子,，嬉戲，老人們壓壓腿,，扭扭腰,，銀發(fā)在黃昏里變成了金發(fā)，沒有了生存壓力的面孔,，呈現(xiàn)出一副自然的快樂和安詳,。
每次靠近渭河，看著河堤上來往的人,，總能給我慣常的生活帶來幾分不同的感受,。植物的面孔,，鳥類的面孔,，還有大雨過后爬上河堤的蝸牛的面孔，能讓我感覺到一種外在力量的存在,。人,，尤其是老人或者小孩，是奔跑的,，運動的,，帶著對生活的熱愛，讓我的心緒平靜安詳,。但人又是矛盾的,，我常常恍惚,，覺得這一張張面孔有時候更像一幅幅在空中不斷更迭的畫朝我涌來,，每一張閃過的畫面里總會有幾張就是我的面孔。
四
某個冬天的下午,，我心血來潮,，下樓，右拐,，在少有的安靜中去了渭河,。走著走著，心里不由得急切起來,。
河床上,，幾臺正在修建河床的挖掘設(shè)備,，費力地攀爬在黑褐色的土堆上，雙臂舉起鏟斗在用力朝下挖著,，不時發(fā)出巨大的通通聲,。往西的河堤再次被圍堵，河床上是一個很大的鋼筋加工廠,。聽說要在河上建一座橋,，一直通往更遠(yuǎn)的地方。
霧霾籠罩著北方的冬天,，令人心情暗淡,，一種莫名的惆悵在心頭滋長。但欣慰的是,，順著河堤一眼望去,，整個河床仍然繁密茂盛，許多草木并沒有在已經(jīng)到來的嚴(yán)寒中快速枯萎,，它們?nèi)耘f以挺拔的姿態(tài)包裹著河床,。河堤邊的樹木上，火紅的深紫的小顆粒密密麻麻的掛在枝頭,。河床上,，盛夏時璀璨的玫瑰園里，一些不怕寒風(fēng)的玫瑰,，還在開放,，含苞待放的花蕾還在風(fēng)里搖擺。原本最容易被風(fēng)吹走的蒲公英,，幾個白絨絨的花球還在,，保持著一種孤單的頑強的生命狀態(tài)。河堤兩邊的樹木上,，無數(shù)只鳥兒不斷在樹上飛著,，從一棵樹到另一棵樹，用獨屬它們自己的語言唱著,，毫不掩飾自己的歡樂,。我靠近它們，用手機給它們拍照,，用我自己的方式記錄下它們的靜穆的歡快的美,。
天色是暗的，秦嶺就在跟前,，仿佛幾步之遙,，觸手可及。泛著青碧色的河水,，依然不動聲色地奔涌,，冬天的到來沒有影響一條河流的流動,。彎曲綿延的河水，不斷沖刷著河岸,，河床的蘆葦大片大片的白著,，這樣的白，既有幾分寂寥卻也簡直絢爛,，似乎凝聚了一種力量,，有點義無反顧的悲壯。隱沒在遠(yuǎn)處的更多樹木,、草叢,、石頭，在陽光雨露長期的恩澤下,，都已經(jīng)是渭河永遠(yuǎn)不可或缺的一部分,。
此刻的渭河安靜、有力,。 站在奔流不息的河水面前,，我覺得人在空曠的自然中多么渺小、無力和停滯,，也覺出時間的鋒利,。 渭河水在一日日的奔跑流淌中寬了，瘦了,，漲了又褪去,。北方的冬天,，漫長,，蒙塵，很多事物褪去了繁華和光芒,，在冬天的容器里集體藏身,，我也感覺到來自身體內(nèi)部的僵硬和無力。天色垂暮,，看著眼前的一切即將在黑夜里消失,，不免感嘆人生如斯，生命輪回,。我想起很多次在夢里,，我夢見自己在渭河里游泳，河水渾濁,，泥水雜草拖住我的身體,，我使勁掙扎，呼喊無力,，驚慌失措,。但偶爾也有幾次,，河水是清透的，里面有紅色的水草漂浮,，大朵大朵的荷花開著,，星空和河水連結(jié)在一起。
渭河的冬天畢竟也來了,?？諝饫镌絹碓嚼洌瑹o法辨認(rèn)方向的風(fēng)吹得我雙耳一陣陣鳴叫,，眼睛發(fā)干,，頭有些暈沉沉空蕩蕩?；仡^看涌動的渭河水,，還是那樣波瀾不驚。 我知道,，無論如何,，今生我再也無法離開這條河，在這條河邊,，我將繼續(xù)感念,，冥想，迷茫,，愉悅,，我懷揣著對人間的愛而熱淚盈眶，又因為擔(dān)心這空曠日漸消失而憂心忡忡,。我既被它束縛,，又被它引領(lǐng)，我無法說出它和其他河流的不同和大美,，但它已經(jīng)真切地成為我的地理和精神坐標(biāo),，實現(xiàn)我心里的詩意居住，讓我常常想去看它,。 （全文完）
最新消息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