甘孜日報 2018年12月10日
◎楊力
很多年后,，朋友一直回憶起那個秋天,，成熟的蜜橘已經(jīng)掛滿枝頭，在綠油油的樹梢間露出燦爛的笑臉,，有農(nóng)家小孩如他小時候一般,，頑皮地在橘樹下玩著藏貓貓的游戲，間或偷摘一兩個蜜橘分食,，然后在大人的佯怒聲中一哄而散,。
而彼時秋陽高懸，朋友正躲藏在路旁的樹萌下,，翹望著遠(yuǎn)處的班車沿著土路蹣跚而至,，穿著碎花衣裙的妻子像一只花蝴蝶，精力全部傾注在蹣跚學(xué)步懵懂無知的小女兒身上,。母女二人都是那樣漂亮,，她們都是朋友心中不舍的寶貝。
朋友身后蜿蜒的土路上,，一個年邁的婦女正提著籃子匆匆趕來,，她是朋友的母親。在過去的一天里,，朋友攜妻帶女,，擠了時間回家看父母。本來相隔的距離也就幾十公里,，但忙亂無序的日子總能讓朋友找出一萬條理由難得探望一次,。這次回來，母親的氣色已不如年前所見，朋友心有所惑,，倒是母親一臉無謂,。而農(nóng)村的日子不比城里，妻女對鄉(xiāng)下的索然催生了朋友早回的念頭,，原本幾天的休閑只在一個晚上之后便換成了回城的行程,。母親的不舍流露在眼睛里，兒是她的寶貝呀,，相聚恨短也只能埋藏在內(nèi)心深處,，她寧愿相信兒子很忙而不忍拖了后腿，催兒子一家快快回城,。那天晌午,，母親堅持要送他們出門，母親伴著兒子走了兩里多的路突然想到什么,，轉(zhuǎn)身邁著碎步就跑進了路旁自家的橘林里,。
朋友一家快登上班車的時候，提著籃子的母親終于趕了上來,。滿籃子黃橙橙的蜜橘,，讓車廂里所有的人都露出了艷羨的目光。班車慢慢啟動的時候,，母親在車窗外使勁揮手,，那一剎那間，朋友似乎看穿了母親眼里的不舍,，忽然十分難受,。
朋友想到了小時候。那時每年掛出的蜜橘還是家庭重要的經(jīng)濟來源,，每當(dāng)秋天蜜橘一撥一撥成熟,，父親就會采下果實，拿給母親擔(dān)到市場售賣,。每當(dāng)這時,，還是小屁孩的朋友就會站在蜜橘樹下，眼巴巴地看著父親的動作,，期冀偶爾掉落一兩個蜜橘成為他解饞的戰(zhàn)利品,。
有一年恰逢收獲的“小年”，蜜橘樹上的果實不多,，而朋友的父親勞動時不慎跌破了膝蓋,，于是摘蜜橘的任務(wù)就落在了母親身上。因為是“小年”,，父親把收成看得很緊,，每天都搬一個小板凳坐在不遠(yuǎn)處監(jiān)督，讓守在樹下眼巴巴等著“戰(zhàn)利品”的朋友沒有一點機會。當(dāng)最后一批蜜橘上市那天,，擔(dān)著擔(dān)子的母親悄悄對兒子說,，她在樹上濃萌處故意留了好幾個沒摘的蜜橘，專門等兒子去“撿漏”,?？粗鴥鹤右荒槧N爛，母親嘆口氣叮嚀,，好好學(xué)習(xí)吧，等將來考上大學(xué)了,，想吃什么都不難,。
母親的話一點沒錯，多年后已經(jīng)在城里工作的朋友吃任何山珍都變得不稀奇,，唯獨對老家的蜜橘失去了興趣,。當(dāng)母親叮囑他回家摘果子時，當(dāng)母親托人捎帶來蜜橘時,，曾經(jīng)眼巴巴的感覺不在了,，甜味似乎也不如當(dāng)年。
而朋友并沒料到,，那次一別,，竟是和母親的訣別，兩個月后母親的身體就被病魔奪去,。那之后每到蜜橘成熟時,，朋友腦海里就不時閃過母親送他那天的情景，朋友也終于明白,，他就是母親心中永遠(yuǎn)的寶貝,，母親眼里的不舍和籃子里的蜜橘，其實就是母親這一生最拿得出手的大愛,，那一個個黃橙橙的 ,，就是一串串質(zhì)樸的親情密碼，是母愛無私的體現(xiàn),。
時光荏苒,，每至秋陽濃，朋友總會淚流滿面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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