甘孜日報 2021年08月23日
圖為十八軍窯洞群,。劉炳科 攝
◎馬三成 郭六峰
今年是中國共產(chǎn)黨成立100周年，也是西藏和平解放70周年。在拉薩市南的拉薩河畔“川藏青藏公路紀念碑”前，西藏各界干部群眾紛紛來到這里開展黨史學習教育，銘記中國人民解放軍的光輝業(yè)績和巨大犧牲,。
新中國成立之初，為實現(xiàn)祖國統(tǒng)一大業(yè)，增進民族團結(jié),，建設(shè)西南邊陲，中央決定修筑川藏、青藏公路,。當年首批進軍西藏的1100多名女兵,，也參加了修路、修機場,、運送保障物資等工作,。第18軍第53師的王琦玉等10多名師直機關(guān)的女兵，在1951年春天參加了修建甘孜機場的施工,。
修建機場的第一期工程是挖跑道地基,。按照測繪木樁所標出的數(shù)據(jù)，把多余的土方挖運出去,。為了適應(yīng)高原氣候,，增強體質(zhì)，女兵們慢慢習慣了喝酥油茶,。高原氣候多變,，一會兒晴，一會兒雨,；晴天一身土,，雨天一身泥。特別是中午,，要挑擔子運土,，幾趟下來，汗水能從頭流到腳,，休息時被冷風一吹,，又冰涼冰涼的，十分難受,。
王琦玉回憶說,，那時，除了棉衣和襯衣外,，她們沒有其他的衣服,。棉衣一年四季不離身，沒有罩衫,，無法換洗,，穿得又臟又破，衣領(lǐng),、胸口和袖口臟得發(fā)黑,。女同志的頭發(fā)常磨著衣領(lǐng)，磨得衣領(lǐng)烏黑發(fā)亮,。來到高原幾個月了,，由于燃料奇缺,，只能保證吃飯，沒有多余的熱水洗頭洗澡,。
機場建設(shè)進入鋪設(shè)跑道階段時,，除有一些汽車外，沒有什么機械,，大部分工作要用人工來完成,。按照標準，在地基上要先鋪上十幾厘米大的卵石,，壓結(jié)實以后再鋪上幾厘米大的碎石,，又壓結(jié)實后再鋪上沙、石,、土,，因此需要大量的石頭?？蛇@大草原上,，除了河里，別的地方?jīng)]有石頭,。她們女兵班的任務(wù)就是下河撈石頭,。雖然是陽光燦爛，但從雪山上流下來的河水是冰涼刺骨的,，撈一陣子就得上來跳一跳,，大的石頭撈不動了就撈小的。撈了一些日子,，有的女兵就得了病,，住進了醫(yī)院。上級考慮到女兵的特殊生理情況,，不再讓女兵下水了,，任務(wù)改成砸石頭。
每天一到工地,，她們兩人一組,，把兩塊方形雨布聯(lián)在一起，撐起帳篷,，然后搬來一塊稍大的石頭做墊子,，再搬一塊做凳子，工具是一把小號榔頭和一根三四厘米寬的帶子（帶子有橡膠的,、牛皮的、帆布的）,，砸時由左手緊握帶子,，圈住要砸的石頭,，右手舉起榔頭往下用力一砸，一直砸到合適的大小,。稍不留神,，榔頭就把自己的手砸了。
一開始上工,，大家勁頭兒挺大,，還哼著歌曲，可砸到下午,，大家累得都不想說話了,，就只聽到那一下又一下、沉重而又緩慢的榔頭砸石頭的聲音,，恨不得把每個毛孔里的勁兒都使出來砸,。砸呀，砸呀,，待到完成任務(wù)收工時,，就感到周身僵硬，疼痛難忍,。但是,，為了機場能早點建成，她們累點痛點也依然咬牙堅持,。
當高原雨季到來的時候,，女兵們用方形雨布搭成的帳篷就難以遮風擋雨了。她們必須盡快修建起能住一段時間的房子,。根據(jù)上級指示,，住房按照就地取材的原則，要求建成地穴式的,，就是先挖出一個長約五米,、寬約兩米多，有一人半深的長方形大坑,，坑內(nèi)靠一邊再挖出深寬各一尺多的溝,，算是走路的道，剩下的就是天然的“床”了,，靠邊挖出幾級臺階方便進出,。坑的上面架上粗細不等的樹木,，再鋪上一層小灌木,，灌木上再鋪一層厚厚的泥土，拍打結(jié)實,，曬干以后,，一般的雨是漏不下去的,。這種地穴式的住室，不只能避風雨,，還能避中午強烈的紫外線,。
有一天夜里，王琦玉在睡夢中被指導(dǎo)員的喊聲驚醒：“同志們,，快起來呀,，有個女兵班的房子塌了，快來救人??！”當她跟著大家跑到這個女兵班的房子跟前時，看到土木房頂整個掉在了坑里,，把一個女兵班全部壓在下面,。這時有些同志急著往下跳，馬上又有人喊：“下去的人不能太多,，防止再踩傷壓在下面的女同志,。”那被雨水浸透的泥土又濕又沉,，而且土下的灌木都是帶刺的,，扒起來十分刺手，這使得營救工作進展緩慢,。指導(dǎo)員不斷地喊：“下面的女同志要堅持住,，一定會救你們上來的?！?/span>
雖然大部分被埋在下面的女兵被先后救了上來,，但還是有4位同志永遠停止了呼吸。她們被安葬在距機場不遠的草原上,，遠處是圣潔的大雪山,，近處是遍開的鮮花。2017年9 月,，犧牲女兵們的陵墓遷進了甘孜縣烈士陵園,。
從甘孜縣沿川藏線向里走，就到了海拔5000多米的雀兒山隧道,，雀兒山主峰6000多米,，過去的盤山路，變成了后來修建的隧道,。在隧道口,，有一座筑路英雄張福林的雕像和陵墓。
參加修路的第18軍老戰(zhàn)士高平講述了張福林犧牲的經(jīng)過,。張福林生前是第18第53師第159團3連炮班的班長,。1951年12月10日,，在搶修雀兒山道路的施工中,，張福林同志負責檢查裝藥爆破,。12點鐘，炊事班給他送飯時,，他正在拿著雷管檢查炮眼,，發(fā)現(xiàn)第三排的炮眼不合適，他正在糾正,。忽然,，有一塊大石頭從他的頭頂滾下來。這塊石頭,，過去曾被撬過,，因為凍住了撬不動，于是放了安全哨,，中午化凍了,，它掉了下來。哨兵喊時,，他已經(jīng)躲不及了,，被砸得昏了過去。大家立刻用撬杠把石頭撬開,，幾分鐘后,，他蘇醒了第一句話是叫“指導(dǎo)員！”
指導(dǎo)員尹守信含淚來到他的身邊,，他說：“我負傷很重,，不行了，我不能再為人民服務(wù)了,，我還有四元五角錢,，作為最后的黨費?！边@時,，衛(wèi)生員跑過來要給他打強心針，他說：“我已經(jīng)不行了,，打針也沒有用,，給國家節(jié)省這一針藥吧?！碑斉爬飸?zhàn)友抬他上擔架時,，他同樣表示了拒絕：“我已經(jīng)不能再參加施工了，同志們,，施工緊張,，別耽誤干活,，要提前搶通雀兒山?！彼恢睕]表示過痛苦,，最痛的時候，只是咬咬牙,。
張福林是河南扶溝縣人,，犧牲時26歲，參軍以后參加過20多次戰(zhàn)斗,。在搶修雀兒山道路的施工中,，要把1000多方石頭劈為兩半，需要放大炮,，工兵團來了個排長作技術(shù)指導(dǎo),，張福林說：“你只要指點就行，我來做,?！鳖^一次裝了50公斤炸藥，炸了570方,。排長走了以后,，全由他一個人來干。他裝了40公斤炸藥,，炸了470方石頭,，后來他的爆破技術(shù)出了名，大家都來向他學習,。一營的裝炮技術(shù)就是從他那里學去的,。他不但教別人原理，還注意讓別人動手做,。他很虛心,，每天下了工還要到工兵團去學習，從駐地走小路有92道彎,，常常天黑了才回來,，有一次滾下路基，手腳都摔破了,。
張福林犧牲后,，戰(zhàn)友們在他的包袱里，發(fā)現(xiàn)了5包他從內(nèi)地帶進來的白菜,、菠菜種子和日記本,。日記本里記載的全部是他關(guān)于施工方法的自我批評和工作經(jīng)驗體會。
戰(zhàn)友們在他犧牲的地方刻了“永垂不朽”四個字，給他立了碑,，連里開了追悼會,，師黨委追認他為模范共產(chǎn)黨員、一等功臣,。1952年7 月25日,，師黨委將炮班命名為“張福林班”。張福林生前所在班的戰(zhàn)士們繼承他的遺志,，繼續(xù)戰(zhàn)斗在川藏線上,。
“兩路”建設(shè)中，犧牲了3000多名官兵,。他們?yōu)榱宋鞑厝嗣竦慕夥牛瑸榱宋鞑氐慕ㄔO(shè)事業(yè)獻出了年輕的生命,。他們的英雄壯舉和奉獻精神,，將永遠被后人銘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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