新華社 2020年02月14日
“新冠”時期的愛情
忍不住又在旅途之后 落下淚
還在為遠方的人而傷悲
不要在擁抱之后說后悔
那天早上 你不舍而別
那一架銀色超音速飛機
又要帶你去哪里
——《沒有你的旅途沒有意義》
新褲子樂隊
愛·別離
北醫(yī)三院醫(yī)生陳生在1月27日天亮?xí)r,，把這首歌連同妻子馬駿的視頻發(fā)布在朋友圈。前一天,，同在這家醫(yī)院工作的護士馬駿,，作為國家抗疫醫(yī)療隊的一員,，匆匆飛赴武漢。
在他們十二年的婚姻中,，這樣的別離,，是第一次。
分別那天,，天色有些陰沉,。他卻穿著一件火紅的羽絨服，環(huán)抱著一捧旺盛至極的鮮花,。但他始終站在人群外圍,，沉默，眼睛卻一刻不舍得離開馬駿,。
而在長長的出征隊伍中,、在嘈雜的人群里、在最終告別的門口……馬駿也一次又一次,、戀家的女孩一樣,，不住地回頭。這是個雙眸如水的漂亮姑娘,，此時她晶亮的眼里,，始終跳動著那一團火紅。
“緣分有時讓人驀然一驚”,，陳生說,。
17年前，也是這樣的隊伍,，陳生身處其中,。
忘卻晝夜、舍生忘死……剛參加工作一年的陳生,，在抗擊“非典”戰(zhàn)役中,，第一次嘗到深刻的疲憊和苦痛，也第一次如此深刻地體會到責(zé)任和價值,。面對想盡辦法終無法挽回的生命,，小伙子曾悄悄大哭一場。
也就在那一年，高中生馬駿的眼中看見了這樣一群英雄：“非典”的死亡威脅面前,，他們忘我于拯救他人生命,，“以一種近乎神圣的情感，將‘小我’完全投身于高于個體生命的‘大我’當中”,，她至今回憶起來,，眼睛仍煥發(fā)別樣光彩。
為此,，她將高考志愿填報為護理專業(yè),，并立志奉獻終生。
此后,，他們又在各自的人生中,，兜兜轉(zhuǎn)轉(zhuǎn)。因緣際會,，一次同行的小聚,，他無意說起當年的經(jīng)歷，她卻聽者有心,，佳偶終成,。
婚后十二年，慣于沉默的醫(yī)生陳生在朋友圈自詡是“曬妻狂魔”,。當?shù)弥拮釉诳评锏谝粋€報名要去支援武漢,，他第一反應(yīng)是“好樣的”，然后又有些猶豫,。
婚后十二年,，他倆從未分開過。面對“新冠”戰(zhàn)役,，他也深知妻子將面對怎樣的壓力,，暴露在怎樣的危險中。然而,，護士馬駿“去意堅決”,。
于是，就有了那天妻子在人群中的“一千次回眸”,。
的確,，前線最缺的是護士，最危險的還是護士,，但馬駿還是那個堅毅的姑娘,。到武漢后，因為工作表現(xiàn)出色,，她剛剛被任命為北醫(yī)三院醫(yī)療隊第三護理組副組長?，F(xiàn)在,，她不但要照顧患者，還要關(guān)心全組組員的工作和生活,。
絕決地奔赴戰(zhàn)場和縈縈婉婉的回眸……都是他永遠的“新娘”,，而陳生全部的期待的只有一個——早早就寫在花束中小小的信箋上、被雙手捧在胸前的——“平安歸來”,。
愛·疼痛
徐國良戲稱自己是“被醫(yī)生工作耽誤了的畫家”,，其實他并不善表達。
在送別赴武漢支援的妻子王月華時,，他卻偏偏因為哭著大喊“我愛你啊”,，而讓千萬網(wǎng)友動容,。
通常,，徐國良會把工作和生活都畫成手繪，多是“連環(huán)畫”,。而關(guān)于妻子去武漢,，他卻只畫了一張她拉著箱子離去的背影。
他說,，因為會心疼,。
今年37歲的徐國良是河南大學(xué)第一附屬醫(yī)院泌尿外科醫(yī)生，妻子王月華是河南大學(xué)淮河醫(yī)院護士,。
夫妻二人的溝通,，最溫情的是通過他的手繪。徐國良在過去兩年間,，走訪了河南七個縣,，用上百幅科普手繪向村民們宣傳健康知識。2019年1月起,，他又開始了長達一年的駐村健康扶貧工作,。
2020年1月10日結(jié)束駐村。團聚,。
1月26日,，妻子去武漢。又分離,。
“沒有甜言蜜語,，電話里都是叮囑：和村里人處好關(guān)系、爭取贏得信任,、做點力所能及的事……”徐國良回憶,，駐村時兩人很少說“溫情的話”。
現(xiàn)在,，妻子在武漢,，輪到他在電話這頭叮囑了,，同樣，也談不上“溫情”,。但她卻說他很深情,，“因為他畫里有話?！?/p>
徐國良深知對妻子這樣有多年臨床經(jīng)驗的醫(yī)護人員而言,，“身體的勞累不算什么”，最大的挑戰(zhàn)來自戰(zhàn)時狀態(tài)下的心理沖擊,。
果然言中,。
進駐武漢市第四醫(yī)院后不久，王月華開始了“心理波動”,。晚上累得說不出話,，可是卻怎么也睡不好，一閉眼,，全是痛苦的患者……
“白天還要打仗的,，這哪行？”他變得話密了,。半個月來,，徐國良都在按照妻子的生物鐘作息，每天晚上,，煲完電話粥,，妻子卸下一天的心理重擔(dān)，安然睡去,。
而遠方家中,，冬夜里躺著的，是互道晚安后,，徹夜失眠的丈夫,。
他知道妻子在承受著什么，“這是常人無法理解的煎熬,?！?/p>
電話里卻是輕松的，“聊聊天氣,，聊聊伙食,，聊聊孩子，什么輕松聊什么……”
“我們發(fā)鞋套了,?！?/p>
“幾雙？”
“醫(yī)院寄的,?！?/p>
“一定要注意防護,，按流程走?！?/p>
……
“其實全是廢話”,，王月華說，也許愛情就是這些飽含深情的“廢話”,。
“快遞寄了‘加急’”,，徐國良還追問快遞小哥“能不能再快點？”問妻子“還沒收到”,？包裹里是他給妻子買的內(nèi)衣,。因為她說，防護服穿一整天,，里邊衣服全濕透了,，整天泡在冷汗里。他便火急火燎,、大包小裹地買來內(nèi)衣,，一件件手洗、曬干,、疊齊、裝袋,，“加急”……
如今,，重癥患者得到更好的醫(yī)療資源配置，王月華工作的病區(qū)改為主要收治輕癥病人,。
“病輕,，但責(zé)任不輕”，王月華說,。但在同事的眼里,，她神情明顯輕松多了。
愛·付出
喊了“你平安回來,，我包做一年家務(wù)”的蔣昊峻,，說到做到。
支援湖北抗疫的妻子趙英明,，人剛到武漢,，就收到了丈夫從四川家里發(fā)來的視頻。
“這都是你兒子的杰作”,，一句川味旁白過后,，有點亂的畫面上，出現(xiàn)了一個快速奔忙的人影,，“超人”一樣疊衣服,、收玩具,、抹桌子、擦地面……凌亂“秒變”整齊,。
“他平時都不怎么做家務(wù),。”看了視頻,，趙英明嘴巴半天沒合上,，先驚，后笑,。
在武漢市紅十字會醫(yī)院“陽性ICU”工作已經(jīng)十幾天了,，這是她心情最為明媚的一刻。
趙英明來自四川廣元市人民醫(yī)院,，也是一名護士,。如果說醫(yī)院是前線，ICU就是短兵相接的巷戰(zhàn),，病情最重,，醫(yī)護人員也最危險。趙英明現(xiàn)在每天要護理3到4位病人,，她在日記里記錄著感觸：當看到一個個生命從身邊離開,，很無力，也很失落……
生死之間,，都在一個ICU,。
“不要問我為何還沒有看慣生死，只因為我深知‘生命沒有第二次’”……
當很久水米不進的“喻叔”突然說“想吃點飯”,，趙英明一路小跑去給他熱飯,。這是“喻叔”第一次主動要求進食。
吃完,。趙英明緊張地觀察他第一次進食后的身體反應(yīng),。果真，“喻叔”又有“問題”要說,。他慢慢張開嘴,，說：“能再來一份嗎？”
“喻叔”不是突然好起來的,。
起初他帶著無創(chuàng)呼吸機,，稍稍動一下、喝點水,，氧飽和度就會下“掉”,。趙英明從上班第一天開始，眼睛不離病人,，同時還得故作輕松地跟“喻叔”聊天,，給他講“新冠”病毒是怎么回事,，讓他別怕，給他加油,?！坝魇濉睜顩r好一些，趙英明又開始教他肺康復(fù)操……
最重要的是,，當病人自己幾乎要放棄的時候,，將“生的希望”注入他心底。
另一位幾乎動彈不得的“阿姨”,，在趙英明做了自我介紹之后,，指了指自己的被子。趙英明掀開一看,，發(fā)現(xiàn)病人因為腸道不適應(yīng)口服營養(yǎng)液,，大便失禁。她迅速給“阿姨”清理身體,，換上干凈的褲子和床單,。戴著呼吸面罩的老人說不出話，卻用一雙滿是褶皺的手,，不停地向年輕的趙英明作揖,、作揖、作揖……
那天,，趙英明在日記中寫道：她是誰的母親,？又是誰的妻子？
她們與死神搶奪的,，是別人的父親，母親,，妻子,，丈夫，和兒女,，“也是我自己的”,。
“沒有什么事比看到患者的康復(fù)讓人更開心的了！這是對我們的最大回報,?！爆F(xiàn)在，“喻叔”已經(jīng)轉(zhuǎn)到輕癥病房,，為此“高興了好久”的趙英明,，在日記中記錄下心情。
付出與回報,，在蔣昊峻與趙英明的家庭生活中,，從未付諸語言,。“我們之間的感情,，全體現(xiàn)在生活的點滴上,。”蔣昊峻說他們“很普通”,，只是千千萬萬醫(yī)務(wù)人員家庭的縮影,。
……
此時此刻，我們不能拒絕突如其來的災(zāi)難,、疾病,、死亡、別離,、刻骨的思念,、疲憊至極、心力交瘁,、自我懷疑……世間總有種種苦難,。
但是，他們說,，也還有愛情,。
（部分醫(yī)務(wù)人員家屬為化名）
出品人：孫志平
制片人：幸培瑜
策劃：童嵐
終審：劉佩
記者：李姝莛 殷家捷 張彩霞 蕭永航
編輯：李姝莛 夏勇
配音：李林欣
報道員：王正一
歌曲：《武漢，你好嗎》
作詞：王平久
作曲：常石磊
演唱：朱一龍 李現(xiàn) 常石磊 豆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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