甘孜日報 2022年09月13日
◎張光茫
想念，是生命的延續(xù),，記憶的永恒,。想念往往不是刻意的,，它出現(xiàn)在很多我們無法控制的瞬間,，看電影,，聽首歌,，望著一張相片的時候,，或者，就是在閉起眼睛的那一刻,。讀沈從文先生的散文集《想念,，往往不是刻意的》，那年、那人,、那景,、那情,不經(jīng)意間,，便觸動心扉,。想念中的美好，總在不經(jīng)意間呈現(xiàn),。
沈從文心中最難割舍,，是對故鄉(xiāng)的思念。湘西是他心中的樂土,，是他文學(xué)創(chuàng)作的源泉,。故鄉(xiāng)里，有渡船上等待愛人回來的翠翠,，腳樓上守望歸人的女子,，辰河小船上唱歌的水手，當(dāng)然還有過柳林岔一程一相思的從文……這正是自然的生命方式所在,，即使有所陋習(xí)鄙聞,，也因?yàn)椤叭伺c自然的契合”而顯出生命的真誠所在。沈從文曾說：“這世界或有在沙基或水面上建造崇樓杰閣的人,，那可不是我,，我只想造希臘小廟?！边@座希臘小廟,，就是他構(gòu)建的湘西，就像寄托“人性”于希臘小廟一樣,，將自己對純情自然和心有所歸寄托于無比熟悉的家鄉(xiāng),。
沈從文不乏回憶友人的文章，如徐志摩,、朱自清等,，里面充滿了對友人深深的情感。那淡淡的憂郁,，遼遠(yuǎn)的愁緒,，在平靜的敘述里緩緩流動，就像翠翠唱的那首歌,，微笑里藏著哀痛,，快樂里夾著憂郁，非常柔和,，又不知不覺浸著一絲凄涼,。如他寫：“美麗總令人憂愁，然而還受用。美既隨陽光所在而存在,，情感泛濫流注亦即如云如水,，復(fù)如云，如水,，毫無凝滯,。”從這些“悲美”中,，我們似乎看到了沈從文對生命的詮釋,，感受到了他對生命的愛。同時,，描寫景色是沈從文頗為擅長的,，對細(xì)節(jié)的描摹，將景色呈現(xiàn)在字句中,，讓人神向往之,，心愉悅之，似也經(jīng)歷過這樣一番別樣的景色,，凈化人的心靈,。
沈從文一輩子有講不完的溫柔與愛。他一生給張兆和寫過許過書信,，尤其是早年間的書信,，字句間流淌著的都是濃濃的愛意：“我行過許多地方的橋，看過許多次數(shù)的云,，喝過許多種類的酒,，卻只愛過一個正當(dāng)最好年齡的人?！蓖瑫r,，張兆和給他的回信，也充滿了關(guān)心和思念：“我覺得你的長處,，不在這方面,，你放棄了你可以寫魅力動人小說的精力，寫這種一撅一撅不痛不癢諷世譏人的短文,，未免太可惜,。”后來沈從文隱退文壇,，失魂落魄時,，張兆和寫信開導(dǎo)他：“學(xué)一學(xué)徐志摩永遠(yuǎn)不老的青春氣息，太消沉了,，不是求生之道,，文章固不必寫,，信也是少寫為是?！边@種真情,，足以感動世人。閱讀他們的往來書信,，整顆心像侵潤在蜜糖中一樣甜美,。
沈從文作品的主要價值，不在其形式方面,，而在其形式所包孕著的厚重生活,，和他對這種生活的特殊感知。感染我們的,，不是沈從文的“作品”，而是沈從文的生活,。如他說：“素樸善良原是生命中一種品德,，不容易用色彩加以表現(xiàn)。美是不固定無界限的名詞,，凡事,、凡物對一個人能夠激起情緒、引起驚訝,、感到舒服,，就是美?！彼?，真實(shí)質(zhì)樸地再現(xiàn)生活，是沈從文最顯著的美學(xué)特色,。讀者或許會感到,，沈從文的文字確實(shí)有特殊的感人地方，其實(shí),，那是生活的真實(shí)在感動著你,！
沈從文的創(chuàng)作風(fēng)格趨向于浪漫唯美，一字一句皆飽含詩意,，充滿了靈動,。“在青山綠水之間,，我想牽著你的手,，走過這座橋，橋上是綠葉紅花,，橋下是流水人家,，橋的那頭是青絲,，橋的這頭是白發(fā)?！边@樣通透的句子在他的文章中俯拾即是,，如汪曾祺所說，“鼓立,、飽滿,，充滿水分，酸甜合度,，像一籃新摘的煙臺瑪瑙櫻桃,。”有著無與倫比的新鮮,?！叭碎g尚有純潔自然的愛，人生需要皈依自然的本性,?！彼淖髌分袩o不滲透著對人性本真的思考，理想的追求,。
讀沈先生的散文就像欣賞一個不施粉黛,、衣著樸素的漂亮女子——華而不俗、樸而不拙,，自然中透出情韻,，平淡中見到真誠。沈先生早已遠(yuǎn)去,，他的墓碑上,，鐫刻著這樣一段銘文：“照我思索，能理解我,；照我思索,，可認(rèn)識人”，訴說的便是他那一生至誠的價值追求和人文理念,。沈先生的種種思索,，不啻于一首現(xiàn)代文明的挽歌，在欲壑深深的都市,，給浮躁者以沉靜,，給迷茫者以指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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