甘孜日報 2019年05月24日
◎陳曉鳳
猶記得小時候,,最常聽聞的兩種聲音就是狂風(fēng)漫卷沙土的瀟瀟聲以及劃破天際,、震破山谷的嗩吶聲,而兩種聲音混合在一起能讓人心顫動,其中散發(fā)出來的是一種不服輸?shù)膭蓬^,,是一種難以訴說的響徹在天際的男子吼叫,無法遏制的鮮活生命力從大地中奔騰而下,。
北方大山留給人的感覺永遠(yuǎn)不是力量的野蠻征服,,而是一種站在山腳就能夠體會到的厚重感緩緩升騰,生活在大山里的人們,,他們的內(nèi)心永遠(yuǎn)占據(jù)著屬于這片天際的滿足感,。歷史沉沉流過,這些群山俊木,,換了一茬又一茬,,黑發(fā)白骨交錯更替,都在這一片大山里緩緩行進(jìn),。死亡這個讓無數(shù)人恐懼的字眼,,在這厚重的大山里似乎顯得不那么凄愴悲涼,所有的物象都會在大地生長而出,,草木是這樣,,人的生命何嘗不是。
在高高的山峰上,,經(jīng)常會有男子帶著青年人特有的陽剛,,鼓著腮幫子,微仰著頭,,在嗩吶聲中訴說著自己深藏已久的話語,。生活在這里的男人似乎世世代代都有著同樣的習(xí)慣,任憑歲月的流變都不會有所改變,,話是那樣的少,,父子坐在一起更是只有散散落落的話語,似乎沉默就能表達(dá)彼此之間的存在,。嗩吶似乎就成為了男子的話語傾訴處,,縱然不乏綿邈的曲子,但傳達(dá)出來的嗩吶聲響,,依然嘹亮悠遠(yuǎn),,一曲又一曲的隨風(fēng)飄蕩。
最常見的嗩吶是亮閃閃的較為小巧的銅嗩吶,,村里經(jīng)常能夠聽到從高山上傳來的嗩吶聲清清脆脆的響著,,時而高音,時而中低音,,吹出來的高音緊張,、尖銳,、急促,低音豪放,、沉重又有著些許的悠遠(yuǎn),,嗩吶的曲調(diào)在年輕人血?dú)夥絼偟难葑嘀袩òl(fā)出新的生機(jī),在廣闊的村野大地上越發(fā)蓬勃生動,。 提起嗩吶曲子,,人們似乎只知曉《百鳥朝鳳》,在鄉(xiāng)村曠野上《黃土情》也是一首耳熟能詳?shù)膯顓惹?,有時候聽著聽著就會有潸然落淚的感動,。但是無論是哪一支曲子,即使如《走西口》這樣憂傷的曲調(diào),,在厚重北方文化中,,在刺冷冷的狂風(fēng)中,在高聳厚重的山脊上都不可能有完全凄愴的音調(diào),,嗩吶曲子猶如刺破天空的亮閃閃的雄鷹,,是對北方年輕人的血性的完美詮釋。
在北方的紅白事上都會用到嗩吶,,有一些專門從事這種行業(yè)的民間藝人,,或許別人會因?yàn)橐恍┞殬I(yè)原因?qū)λ麄兂爸S或者冷言冷語,但是他們每次拿起嗩吶,,腰桿總是挺的很直,,又直又硬,說話底氣十足“我們憑本事吃飯,,不管其他人怎么看”耿直,,剛勁,硬氣是他們永遠(yuǎn)抹不掉的刻在骨子里的標(biāo)簽,。
在早春的天氣里,,土地依然沒有被緩慢上升的氣溫從干冷撫摸到酥軟,農(nóng)事不忙,,閑下來的人們會在山坡上,,挺著身子,揚(yáng)頭吹幾嗓子嗩吶,。高處的輕風(fēng)從臉龐掠過,,微瞇的眼睛望著遠(yuǎn)方,遠(yuǎn)遠(yuǎn)就能夠看得見那些從夏日的石頭里沁出的層層細(xì)水在寒冷天氣中結(jié)成冰層,,看得見那些曲曲折折宛若長龍的條條小路,。
或許男子的腦海里還印著自己心上人的影子,,在這樣的宏闊的情境中,,村莊的粗獷逼近著他的心靈,。望向更遠(yuǎn),依舊是一層層的山連綿不斷,,壯麗又沉靜,,開闊又肅穆。夕陽余波映照的是遼闊大地的舞臺,,塵土飛揚(yáng),,黃土地跳躍,似一群舞動著花鼓的小伙子的活力,,生生不息,。一代又一代,訴說著遙遠(yuǎn)的呼喚,,亙古不變,,在這樣的情境中嗩吶亮出他所有的磅礴大氣。
這里的一山一水孕育著這樣一群健壯的男子,,在山水磅礴大氣的輝映中,,嗩吶聲煥發(fā)著新的生機(jī)。嗩吶聲響徹在村野,,為這個村莊烙印上獨(dú)特的曲藝特色,,在一種相互交錯的感染中,在歷史的悠久中,,嗩吶與村莊早已水乳交融,,形成了不可或缺的統(tǒng)一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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