甘孜日報 2019年05月09日
◎寇俊杰
針線筐是母親的陪嫁物。那是外公用藤條編的,,臉盆大小,,里外都刷了深紅色的油漆,看起來端重大方,。從我記事起,,就經(jīng)常看到母親端出她的針線筐,,不是納鞋底,,就是縫補衣服,或者是繡鞋墊兒,,總是有干不完的活兒,。
母親的針線筐里滿滿得都是她的寶貝,,有五顏六色的絲線、碎布塊,,剪刀,,頂針,針錐,,鉗子,,舊掛歷剪成的鞋樣,還有幾個沒納完的鞋底,、鞋墊兒等,,其中,最吸引我的是一個用紅色的硬塑料做成的知了形的東西,,有頭有身子,,頂端還裝飾了兩個小黑珠作眼睛,看起來像極了,。我忍不住拿出來就要玩兒,。母親趕緊搶過去,慢慢地把“知了”的頭和身子拔開,,里面是一團烏黑的頭發(fā),,頭發(fā)里插著許多亮晶晶的針。母親指著這些針說:“又粗又長的針是納鞋底用的,,又細又短的針是繡鞋墊兒用的,,還有縫補衣服的,各有各的用途,。你可別亂拿,,小心扎傷你的小手!”
針線筐不但是母親的寶貝,,更是全家人的寶貝,。上世紀七八十年代,大街上沒有服裝店,,我們家人口多,,衣服、鞋子都要靠母親一針一線地做成,。全家老小,,棉衣短袖,單鞋棉靴,,那工作量可想而,。
幾十年的時光,母親白天要下地勞動,在家要洗衣做飯,、喂豬喂雞,,無論白天黑夜,只要一有空,,就會端出針線筐開始干活兒,。夏天蚊蠅叮咬,冬天滴水成冰,,長夜漫漫,,母親守在昏黃的油燈旁,用針錐吃力地扎透厚厚的鞋底,,再把帶有長長棉線的針穿過去,,有時還要用頂針頂一下,針露頭了,,再用鉗子把針拽出來,,然后“刺啦”一聲,把線拉出來,,最后把線再纏到手指上,,用力拉緊拉實,這才算完成了一針,。四周靜寂,,連樹上的鳥兒都睡著了,陪伴母親的,,只有她映在墻上的影子和我們均勻地呼吸聲,。一個鞋底要多少針?全家人的鞋底要多少針,?還有無數(shù)件的單衣棉襖,。針腳沒人計算,也無法計算,,因為針腳有多少,,母愛就有多少,!
后來,,父親不在了,我們也都工作了,,就把母親接到城里住,。雖然住在城里,但我們每年都要回來幾次,。每次一進家門,,母親就在我們的攙扶下直奔正房,打開柜子,把針線筐抱到屋外,。此時的針線筐歷經(jīng)歲月的滄桑,,早已破爛不堪。母親小心翼翼地端著它,,生怕一不小心針線筐就會散架,,就像我們小心翼翼地扶著母親不敢松手一樣。我們暗地里嘆一口氣——唉,,母親和她的針線筐都老了,!
陽光下,我看到了母親眼眶里晶瑩的淚珠,,她像抱小時候的兒女一樣,,把差不多跟了她一輩子的針線筐抱在胸前,輕輕地吹去上面薄薄的灰塵,,看一會兒,,再用手翻翻里面的東西,那專注的神情,,像是和久別的親人交談,,更像是一種朝圣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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