甘孜日報(bào) 2017年07月05日
■龔伯勛
老梁說的“院”,就是掛魚子“院有”,?!霸骸睔q數(shù)不大,在當(dāng)?shù)匾菜銈€“人物”,。
這小子個頭不算高,,平時腦殼上總纏兩圈白帕子,上身穿件打悶肩的汗褂兒,,褲足總卷得老高,,早晚少不了的“功課”便是“耍竿竿”:只見他一手摳線筒,兩眼盯緊水中的魚路子,,象“點(diǎn)水雀兒”在石頭間跳來跳去,。哪怕搞“運(yùn)動”他也不在乎。劉工作,、張工作們批評他“犯規(guī)定”,,搞“資本主義”,他總是瞇起那雙調(diào)皮的眼睛,,狡黠地一笑:“嘿嘿嘿,, 劉老鄉(xiāng),找?guī)讉€鹽巴錢唄,?!备刹總円粊砟眠@種大錯不犯的人沒法, 二來也想從他那竿竿上弄點(diǎn)東西,,多數(shù)時候是睜只眼閉只眼,。
“院”的耳朵背背上從來沒有少過煙,有時兩只耳朵背后卡滿了帕子上還要插幾支,,因?yàn)檫^往的駕駛員們想買他的魚,,少不了給“順”兩支,就連工作隊(duì)的干部有時也要遞過支把,,可見“院阿哥”的神通,。
說起“院”的名兒,真還有點(diǎn)來歷,。那是幾十年前的事了:民國26年,,九世班禪在青海玉樹圓寂,省主席劉文輝派代表羅君俠前去迎佛樞到西康,,暫停厝於甘孜喇嘛寺,。當(dāng)時的國民政府也很重視,考試院長戴傳賢爭著前往甘孜致祭,,一來表明中央政府對班禪大師的哀悼,,二來借機(jī)拉攏地方勢力,,插上一足,,以削弱異己劉文輝,。那戴院長特地組成行轅,揣上30萬元巨款,,領(lǐng)著一幫隨員,,帶著特地從憲兵中挑選出來的50名彪形大漢組成的衛(wèi)隊(duì),乘坐一頂八人抬的鸚哥綠金頂大轎,,隨帶一匹金鞍玉轡的大白馬,,打著上書“考試院長行轅”七個大字的杏黃旗,拿夠派頭,,由重慶經(jīng)成都向西康進(jìn)發(fā),。民國27年(1938年)6月初進(jìn)入康定地界。為了打足精神“進(jìn)爐”,,便先在瓦斯溝歇腳,。
戴院長的下榻之處就選在“院”家隔壁,恰好那天晚上這小子降臨人世,。老百姓生娃娃很看重“逢生”者,,戴院長自然就成了“逢生人”。為了討個吉利,,父母便給他取了“院有”這個奶名,。老百姓有種說法,娃娃出生的時候,,逢生人是啥性子,,這娃娃就是啥性子。也許是應(yīng)了這種說法,,戴院長奸狡異常,,“院有”身上還真有那么一點(diǎn)點(diǎn)狡黠的味兒。
不過我們這個“院”的狡與那個院有本質(zhì)的不同,,狡不掩憨,,父母身上遺傳給他的那種山民的誠實(shí)質(zhì)樸才是他的本色。
“院有阿哥”答應(yīng)給我們“掛”幾條帶回康定,,一大早他就拿起竿竿,,摳著線筒下了河。我坐在紅滿枝頭的櫻桃樹下,,盯著釣竿,,賴著性子等著。瞧,,那竿竿都拉彎了,,只急得“院”不停地在石頭間跳來跳去,。
我不禁暗喜,心想這回準(zhǔn)是有著了,。哪知我這個外行只是空歡喜了一埸,,原來竿竿拉彎不放線是鉤卡起了。只見他摸出一個用短線線拴起的鉛巴來拴在魚線上,,看準(zhǔn)位子使勁拋出去,,那鋒利的弓背鉤才從石頭縫縫中退了出來。這鉛巴行話叫“打砣”,,只有靠這“打砣”才能把卡著的鉤“打”出來,。
正逢枯水季節(jié),“院”在亂石窖中跳來跳去跳了一天,,到太陽落山的時候,,總算將幾條活蹦亂跳的魚兒如約交到了我手中,心里真有一種說不出的滿足,。顧不上說好多感謝的話,,把錢往他手中一塞就趕緊找車去,好盡快把這些活物送回鍋莊大院,。
回到大院,,,一家子圍著爐城人特有的火盆桌子,,品著一鍋香香的瓦斯魚,,總要念叨念叨已“下放”多年的老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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