甘孜日報 2017年07月07日
——茶路 （三）
■肖宵
青藏高原素有世界第三極之稱,，這塊廣袤的土地是連接中國內(nèi)陸和印度半島的走廊，古時茶葉便是第一次經(jīng)此走向國外,，而地處藏漢交界的打箭爐,，便是這段艱辛西行之路的第一站。本期欄目,，我們將繼續(xù)在圍繞茶葉這一普通而又意義非凡的農(nóng)作物,，追尋爐城的根本。
始于唐宋,，興于明清的茶馬古道上一直有著大量馬幫駝隊往來,，當背夫們肩挑背扛，亦步亦趨的艱難穿越兇險異常的川藏古道,，來到入藏第一重要茶葉集散地打箭爐之后,，裝載量更大的馬隊是茶葉繼續(xù)西進的最佳交通工具。
而在進藏之前,，商人們首先要在茶關繳納賦稅,，然后將茶葉交易。交易通常都在康定獨有的集貨棧,、旅店,、飯館,、翻譯等多功能為一體的中介機構“鍋莊”內(nèi)進行，藏商和茶莊老板談好價格后,，便可購得邊茶,，隨后他們立即要做的，便是將每條16斤,，用竹篾包裝的茶葉開封后用牛皮重新包裝,。
要將茶葉運往西藏乃至印度，馬運牛馱是古時唯一的辦法,，耐磨的牛皮包裝是茶葉能夠經(jīng)歷日曬雨淋到達目的地的保障辦法,。縫茶最初或許是商人們想出的應急之舉,，但時日一長,，也就自然催生出爐城內(nèi)獨有的一門行業(yè)——俗稱“甲珠娃”的縫茶工人，以及被稱為“甲可娃”的運茶工人,。
康定縫茶業(yè)是一個相當松散的行業(yè),，全是一批從漢、藏地區(qū)逃荒,、討口或避難到康定的人,，他們到了康定之后，無以為生,，而縫茶是最好的謀生手段,，因為從事這一行業(yè)的工具相對簡單。一把割牛皮用的刀,，不連刀抦,，長約三十多公分，上尖下寬成新月形,；外加兩根縫皮子用的鋼針就可以了,。雖然工具簡陋，但當時由于路途遙遠,，對縫茶的工藝要求較高,，因此這一行也需要耐心細致的學習。據(jù)老“甲朱娃”尼瑪回憶,，天資聰穎者需要2年才能成為熟練工人，而普通人則需三年,。
當時縫茶工在康定主要居住在折多河以西,，以中橋為界，大至分為上,、下兩片,，即上街,、下街，工頭一般的人物稱為老板,，縫茶工與老板之間均是以師徒關系相連,。老板占有生產(chǎn)資料，如皮塘,、牛皮等,，徒弟全聽老板的安排。在當時的爐城內(nèi),，縫茶工人收入微薄,，生活清苦，但他們?yōu)椴枞~流通卻做出了不可估量的貢獻,。
作為腦力和體力結(jié)合的勞動者,，縫茶工人其實是當時城市中的手工業(yè)者。而他們所服務的對象,，鍋莊主和藏商們,，才是決定茶葉包裝標準的人。由于茶葉在全藏區(qū)都是必需品,，按照路途遠近包裝所用材料多少有差異,，因此運往藏區(qū)的茶葉便有了“滿包”和“花包”兩種牛皮包裝。
茶包縫好后,，便要被搭上牛肩馬背,，離開打箭爐了。以西的路上,，要經(jīng)過無數(shù)雪山草地和激流險灘,，才能到達近千公里之外的藏區(qū)中心拉薩。在這段路途中,，藏商們會沿途雇傭馱隊來運送茶葉,，馱隊的駕馭者被稱為“馱腳娃”，他們都是茶馬道上沿途各地的藏民,，受雇于藏區(qū)各大商會或寺廟,，因路上路途遙遠，盜匪出沒,，生死難卜,，不少“馱腳娃”會在動身前給家人留一份“卡青”即生前遺囑，以防萬一,。
“正二三,，雪封山，四五六,，淋得哭,；七八九,，稍好走；十冬臘,，學狗爬”,，青藏高原的極端天氣似乎已經(jīng)到了人類能夠克服的極限。在長達5000里的川藏茶馬古道上有近百個驛站,，要翻越多座5000米左右的極高山,，要用過溜索和乘牛皮船的方法渡過多條急流江河，因此各地的馱腳娃多是短途馱運,，騾馬成群結(jié)隊,，行駛較為緩慢。
拉薩雖是藏區(qū)最大的茶葉集散地,，但沿途各地居民對茶葉都有所需求,，使得由打箭爐入藏的茶道也分為南北兩條走向，路途之上的官商,、寺廟和土司頭人都因為茶葉交易,，獲利甚豐。
在這條路途遙遠的茶葉之路上,，打箭爐既是內(nèi)地茶莊老板們開市設站的最后一站,，又是藏商們購置茶葉的來源的之地，逐漸成為了因茶葉交易而形成的多種貨物交易百花齊放的純商業(yè)城市,，而交通的逐漸便利讓不計其數(shù)的人們來到這里“謀生淘金”,，在清末民初，打箭爐成為了知名全國的商埠,。
因為茶葉,，20世紀30年代，康定早已成為聞名于世的藏漢貿(mào)易的中心城市,，形成漢商,、藏商和外商三大商貿(mào)集團。漢藏物資大量交流,，英,、印貨物充斥康藏，據(jù)1937年年初對康定的一次商業(yè)統(tǒng)計,，川陜漢商,，即有邊茶、麝香,、赤金,、生藥、皮貨、布正,、綢緞、草煙,、洋貨,、熟藥、藏產(chǎn)品,、紙張等13個行業(yè)共222家,，資本總額大洋391.91萬元；那時候許多內(nèi)地人從未見過的英國牙刷,、手表等外國貨在康定已經(jīng)成為居民們的生活必需品,。
在時光交錯中，歷史的節(jié)點不斷發(fā)生著變化,，在興盛幾百年之后,，隨著運輸方式的變化，茶馬古道終于作古,。上個世紀五十年代,，十八軍進軍西藏，隨后川藏公路的貫通,，茶葉進藏再不需要人背牛馱,，縫茶、馱茶乃至鍋莊這些因茶葉交易而興盛的行業(yè),，也就完成了歷史使命漸漸消失在人們的視野中,，但藏區(qū)乃至印度人們的餐桌之上，曾經(jīng)在茶葉之路上發(fā)生的一切,，造就了今日絢麗多姿的民族文化,。
川藏“茶馬古道”是世界上最具文化價值和旅游資源價值的道路網(wǎng)絡體系之一，穿越千年的歷史讓人們對它的探究永無止境,。這條道路所劃出的線條,，如同一個個音符謳歌著人類偉大的創(chuàng)造力，而爐城,，正是在音樂的傳唱中變得世界文明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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