甘孜日報 2023年06月19日
◎董國賓
蒲草是鄉(xiāng)下尋常的植物，秋天葉子黃了,，鄉(xiāng)下人收割下來編成蒲席,、蒲扇和蒲包，還做成蒲鞋和蓑衣,。這些常用物品,，以前的鄉(xiāng)下家家都離不開，蒲席和蓑衣更是常見,。
鄉(xiāng)下的澤塘邊,，遍生著一種水草，鄉(xiāng)下人稱之為蒲草,，它還有另一個好聽的名字叫香蒲,。不管稱蒲草還是叫香蒲，在鄉(xiāng)下生活過的我,，一點都不陌生,。其實，它就是長在水邊極尋常的草,。
冬天一過,，大地斂去寒冷，原野上有了青亮的色彩,，來不及眨眼,，春意便充溢四方。在鄉(xiāng)下,，春水開始回暖,，澤塘水面尚沒有遮攔，蒲草卻在水底悄悄地發(fā)芽,，過不了多些日子就鉆出地面,。春色濃時，蒲草的葉尖毫不羞澀地從水面昂出頭來,，那汪汪一碧的春水,，便展現(xiàn)出無限生機。這個萬物萌生的季節(jié),，各種植物都在各自的園子里抽芽吐蕊,，漸次開花著葉，櫻花開的時候,，蒲草就按自己的方式發(fā)芽和生長,。春天的澤塘一點也不熱鬧，進(jìn)入夏季,，蒲草長成狹長的葉子,，個子高大起來,，一簇簇在澤塘里隨風(fēng)搖擺起伏，遠(yuǎn)望去,，像一片有波浪的海,。這個時候，蒲草便看出一些興致來,。興致濃時,，它們也會很霸道,，一片片蒲林毫無爭辯地占據(jù)整個澤塘的淺水邊,，宛若一道幕簾矗立塘邊，成為水鳥的樂園,。這自然的節(jié)奏,，真是寧靜又喧鬧。
蒲草長在淺水里,，水深處不多見,。不像蘆葦，直桿刺向天空,，蒲草的莖卻不明顯,。蒲草的葉子一片抱著另一片往上竄，水上部分就只見蒲葉,，蒲莖大都潛在水中不作聲,。蒲草水下為白色，近水部分顏色較淺,，它長得比人還高,。蒲草呼啦啦漲滿澤塘，一片連著一片將澤塘染盡綠意,，卻遠(yuǎn)不如蘆葦蕩有氣勢,，只在澤塘露一下臉，或作一下點綴,。不過,，蒲草也有一點動人之處。蒲葉柔韌且修長,，宛如一柄柄綠劍,，凜凜然透出一種俠膽之氣，讓人滿生敬畏和歡喜,。熱鬧的夏天,，蒲草雖茂密蒼郁，卻也不能捉迷藏,，一些時間就只有了沉靜,。日出，在薄晨中安靜地散發(fā)綠意。日落,，便陷入沉思,。不過，鄉(xiāng)下的小孩子自有他們的喜好之處,。蒲草和其它植物一樣夏天也會結(jié)出果實,，起初是指頭粗細(xì)的一根細(xì)棒，色澤淺黃,，映襯著碧青的葉子,，這是蒲草的肉穗花序。鄉(xiāng)下人依據(jù)形狀稱作蒲棒,，還形象地稱為水蠟燭,。小孩子從澤塘經(jīng)過，會蹚到淺水里摘一些上來,。蒲棒拿在手里很好玩,，還能入口，其實只是能吃而已,，味道不是很好,，小時候在鄉(xiāng)下老家我沒少吃這。那一點點的碎末會沾滿嘴角,，也會弄到臉上去,，若照一下鏡子，會讓人忍俊不禁,。澤塘邊,，一群小孩子一邊戲耍，一邊啃吃這好玩的東西,，個個都是這模樣,。夏去秋來，硬綁綁的蒲棒會變成軟綿綿毛茸茸的身體,，輕輕一按就會凹下去,。耿直的蒲棒，季節(jié)一變就溫軟成了另一個模樣,，還真是挺有趣,。若拿來撮一下，眼前立刻飄滿繽紛的蒲棒花,，成群的小孩子都會吸引過來,，饒有興致地玩上一陣子。這像蒲公英又像柳絮的絨毛,，風(fēng)一刮,，滿天滿地都是,，澤塘染盡一層白色。干燥的蒲棒還有更好玩的,，可以當(dāng)燈點,，小孩子很隨意地喚作蒲燈。以前的孩子們用作玩具,，在夜間拿在手里一閃一閃的,，像流動的小星星。小時候我和小朋友一個接一個地點蒲燈,，很晚不回家睡覺,，大人就過來叫我們。小朋友個個興致不減當(dāng)然不作罷,，大人硬是把我們拉回家,。
蒲草是鄉(xiāng)下尋常的植物,，秋天葉子黃了,，鄉(xiāng)下人收割下來編成蒲席、蒲扇和蒲包,，還做成蒲鞋和蓑衣,。這些常用物品，以前的鄉(xiāng)下家家都離不開,，蒲席和蓑衣更是常見,。有行人頭戴斗笠，身披蓑衣,，緩緩從雨中走過,，雨點打在身上又滑落下去，這穿蓑戴笠的情形極具詩意和情趣,，現(xiàn)在想來,，這意境我很是喜歡。蒲席柔軟舒適,，更適合人的身體,。蒲棒軟綿的蒲絮作枕芯，還能讓人安眠,。蒲草極普通,，確是很實用。
蒲草乃鄉(xiāng)間俗物,，不曾想還飽含詩意,。《孔雀東南飛》有句：“君當(dāng)作磐石,，妾當(dāng)作蒲葦,，蒲葦韌如絲,，磐石無轉(zhuǎn)移?！彼未K轍詩曰：“偶従大夫后,，不往三經(jīng)秋。盎中插蒲蓮,，菱芡亦易求,。”宋代道潛有詩云：“風(fēng)蒲獵獵弄輕柔,，欲立蜻蜓不自由,。五月臨平山下路，藕花無數(shù)滿汀洲,?！边@些名篇佳句，給了蒲草另一番詩境和雅意,，更增添了我對蒲草的喜好和認(rèn)同,。
從前，鄉(xiāng)下老家臨塘而居,，塘面寬闊,，有蒲草在澤塘里叢生。春上,，欣欣然靚麗成一道景觀,。夏日，便是孩子們的樂園,。秋天,，蒲草就收割下來。澤塘邊的小院里,，頎長的蒲葉在母親手里不停地穿飛,，一個個蒲籃和一把把蒲扇變戲法似的就編成了。那個年代,，我家的一些用品都是用蒲草自己編織的,，用了一年又一年，伴隨我們走過了一段難熬的歲月?，F(xiàn)在生活好起來,，蒲草和童年的一些趣事都湮沒在了歷史的塵埃里，但我很懷舊,，常常懷想那童年的澤塘和又叫作香蒲的極尋常的蒲草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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