甘孜日報 2022年02月25日
◎遲占勇
二月二了,。
過年忙,，沒能回老家看母親,。這一正月,，可真是惦記母親的病情,，始終不見好轉(zhuǎn),。住了幾次院,，老年癡呆的境況沒有取得什么好的轉(zhuǎn)機(jī),。大夫說,，除非做開顱手術(shù),，也許有一線希望，可是，母親七十五了,，還有糖尿病,，手術(shù)，是想也不敢想的,。
村子里,，有很多新剃了龍頭的娃娃在打谷場上放風(fēng)箏。那高高的楊樹,、柳樹,，也已顯出春天的意思了。
我無心多看那滿天飛著的風(fēng)箏,，趕緊進(jìn)了家門,。
“回來了？”父親迎了出來,，父親也老了,，過年了，也沒穿件新衣服,，頭發(fā)亂糟糟的,。
進(jìn)了里屋門，就見滿炕滿地都是高粱秸稈,，還夾雜著一些五顏六色的碎布塊兒,。
母親躺在炕頭，蓋著那條蓋了十幾年的藍(lán)花白底棉被,，白白的頭發(fā),，散落在黑色的長條枕頭上。人,，瘦得只有那么一條兒了,，像一根高粱秸稈兒。
我的心中一酸,。
“剛睡著,，一宿沒睡，就惦記著你呢,?！备赣H把炕上的秸稈和布塊攏了一下，讓我坐下,。
“這是干啥呢,？”我瞅著這些東西。
“一陣糊涂一陣明白的,，你的娘啊,，像個孩子，給你們做‘龍尾兒’呢。這不,，怕你們拿錯了,，讓我寫上你們的小名?！?/span>
我看見母親的枕邊，擺著四條用高粱桿和圓布塊兒間隔穿成的“龍尾兒”,，歪歪扭扭,，缺胳膊少腿的。
時間都去哪兒了,？這“龍尾兒”給我們找回來了?。?/span>
我仿佛看見：我,，大哥,，二哥，小妹,，穿著母親縫制的“龍尾兒”,，在院子里嬉戲玩耍。
天空真藍(lán)啊,，陽光真暖啊,，年輕的母親，就靜靜地倚著門框看著我們,。她的頭頂上,，是那個火紅春聯(lián)的橫批：春回大地。
收藏家
“到底賣不賣??？老太太?！蔽覍嵲谑潜锊蛔×?，先開了腔。
老吳是我的上司,，老吳是收藏家,，啥都收藏。他家里簡直就是博物館,。古錢幣,、郵票、古化石,、古書……
知道我采訪過老太太收藏郵票的事兒,，就幾次帶我來跟人家軟磨硬泡。
老太太在京劇院退的休，原來是唱青衣的,，說話還是那種念白味道,，很好聽，眼睛還是那么有神,。
“那好吧,，看你們來了幾趟了，其實,，這是老頭子留下的,，真不舍得賣呢?！?/span>
老太太漫漫地爬到閣樓里,，小心地把那本郵票取下來，最終,，以900元的價格成交,。老吳沒帶這么多現(xiàn)金，就決定改天來取,。
老吳有一本畫冊,，是在北京某市場淘來的，封面蓋有一個大?。郝淇钍恰懊总馈?。老吳不知道是啥寶貝，反正看著古色古香的,，就買了回來,。
一天，有幾個朋友去他家看他的寶貝,，老吳就把這個拿了出來,，大家說，“米市”是誰,？估計是賣米的人蓋的章吧,。還有人說，里面的字是現(xiàn)代人寫的吧,，你看那個“認(rèn)”字,，言字旁還是簡寫的呢。大家一看,，可不是咋地,，就覺得老吳買了個假貨。老吳沒當(dāng)回事兒,，反正沒花幾個錢,。
老吳來拿郵票,，他把那個畫冊也帶來了，老太太看了眼前一亮,！但她趕快恢復(fù)平靜,，老吳見她感興趣，就說,，給你500吧,，再加上這個畫冊。老太太拿捏了一會,，仿佛極不情愿的答應(yīng)了,。
老吳像撿了大便宜，高興的什么似的,。
過了好多年,，老吳才發(fā)現(xiàn),，老太太把好郵票都抽走了,，那本畫冊，還真是寶貝,！就是大畫家米芾的真跡,！言字旁，在宋代就是簡體的……
睡不著
去南方出差,，順便到老同學(xué)那里看看他,。這家伙如今混得好，從報社辭了職,，去風(fēng)景區(qū)承包項目,，干大事去了，聽說發(fā)展的很好,。不停地看他圈里發(fā)照片,，還有一好幾棟別墅供游客休閑居住。當(dāng)然是大款或者領(lǐng)到嘍,。我等平民百姓住不起,。
做了幾個小時的飛機(jī)，見到老同學(xué),，沒啥大變化,，這家伙保養(yǎng)得好，有錢就是任性,，還是那么健談,，好爽。晚上,，吃完飯,，他說,，住住我的獨棟別墅？趁著現(xiàn)在淡季沒人住,。獨棟,，還是一個人住,？我靠,，這是皇帝的待遇啊,！當(dāng)然好,！我也沒客氣，??！
太豪華了，真氣派,！這幾棟別墅位于風(fēng)景區(qū)東南側(cè),，風(fēng)景秀麗，鳥語花香,，小橋流水,。好家伙，一個臥室就有我單位大禮堂那么大,！窗外可見遠(yuǎn)遠(yuǎn)地風(fēng)景區(qū)絕佳美景,，樓頂上設(shè)有巨大的游泳池。
整棟樓這個肅靜啊,，一個人也沒有,，我興奮地四處轉(zhuǎn)轉(zhuǎn)，回來一下子把自己摔在巨大的席夢思床上,， 太舒服啦!我忽然想起高中看過的《陳煥生進(jìn)城》那篇小說來,，想起農(nóng)民陳煥生進(jìn)城那副土老帽的做派，不禁啞然失笑,。那時,，老同學(xué)還說，啥時候咱們也進(jìn)城享受下,，那時不容易啊,，求學(xué)坐火車連坐都沒有，站著也能睡著,。
沒想到,，如今都住了獨棟別墅了，世事難料啊,。
想東想西,，難以入睡,。一看時間，12點了,，整棟樓就一個人,，不咋咋回事，就覺得有點怕,，想象著小偷小盜的會不會闖進(jìn)來,，或者汪洋大盜來綁架之類，更是睡不著了,。迷迷糊糊剛要入睡,，又聽見窗外溪水叮咚，鳥兒也叫了幾聲,，估計是做夢驚醒了,？
看看窗外，露出曙色,，竟然一夜沒睡著,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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