甘孜日報 2021年08月27日
◎章銅勝
在江南長大,，家鄉(xiāng)的村莊,，就坐落在河湖密布的圩區(qū),，是典型的水鄉(xiāng),。對于荷葉,，我是再熟悉不過的了,。彼時的夏天里,，有很多高溫的日子,，我和同村的伙伴們是在荷葉塘里玩水度過的，那是記憶中荷香彌漫的日子,，也是花香藕脆甜的日子,。
家鄉(xiāng)的荷葉塘在村子的東面。站在村東的老烏桕樹下,，眼前就是一片荷葉塘,，約有十來畝的地方，那是一片小荷葉塘,。沿著村東的河,，再往東走兩百米，便是圩套,，大圩連小圩,，圩與圩相連，除圩埂上的蘆葦外,，圩套里有許多的野荷,。夏夜，我們在村莊里納涼,，若是有東風(fēng),，整個村莊都像是浸在荷葉荷花的清香里一樣，空氣里的荷香清淡而好聞,。想起那時鄉(xiāng)村的夏日,，總逃不離與荷相關(guān)的記憶。
事實上,，除了水稻之外,，我最熟悉和喜歡的植物，只有荷了,，荷葉,，荷花，蓮蓬,，還有生淤泥之下的蓮藕,。荷葉，是最早看見的,。應(yīng)該是在春末夏初,，看見一枝嫩荷還藏在水下，被荷葉的柄牽引著,，在水下隨波浮沉,，卷著的荷葉，淺綠中泛著嫩黃的顏色,。過不了幾天,，它便鉆出水面了,，可葉子仍然卷著，像一個收起的畫軸般,，那是一個將要展開的綠色畫軸。
荷葉出水,，自帶一份喜悅,，可我總覺得它還缺少一點儀式感，很少有人注意到它出水那一刻的驚艷,，這是很遺憾的一件事情,。我無數(shù)次從荷葉塘邊經(jīng)過，不知站在荷葉塘邊看過多少回荷葉,，可從來沒有看見過一枝荷葉正探頭出水的樣子,，對于我，總是有些缺憾的,。荷葉起初長得很慢,，可是后來，你會發(fā)現(xiàn),，荷葉塘里的荷葉,，仿佛是在一夜之間長滿池塘的。
荷,，是有禪意的,。太陽下的荷，很安靜,，它們似乎不懼夏日陽光的酷烈,，翠綠的葉子頂著太陽，散發(fā)著荷香,，一陣一陣的,。陽光下的荷香，像是經(jīng)過薰蒸般濃醇,，是能醉人的,。風(fēng)中的荷葉，看上去就輕松多了,，它們輕搖慢擺,，此起彼伏，像綠色的波浪,，也像隨著節(jié)奏舞蹈的一群舞者,。有一些荷花，或是掉了花瓣,，將要長成蓮蓬的荷花,，它們隨風(fēng)搖動的幅度會小一些,，像是跟不上節(jié)奏般。我知道它們不是故意的,，一枝荷,，大概沒有想過要在錯亂的節(jié)奏里自娛，或是想著自己因此而顯得與眾不同,，它們只是專注于自己的開花與結(jié)果,，它只是沒有抓住那一陣匆匆吹過的風(fēng)而已。
下雨了,，雨珠在圓圓的荷葉上跳動,，圓潤晶瑩的雨珠，像水銀般白亮,，荷葉接著那些雨珠,，托著它們，在雨中搖擺,，它們快樂得像是要笑出聲來,。雨珠越聚越多，荷葉似乎有些忘乎所以,，一閃腰,，將那些快樂的雨珠傾進(jìn)了荷葉塘里，荷葉不知所措,，可還不忘回身看一眼那些落入塘里雨珠,，它沒有找到它們。那一刻,，那枝荷葉好像猶豫了一下,，可它的遲疑，或是失落,，來得快,，去得更快，它又接住了新的雨珠,，又開始快樂地輕援慢擺,。站在荷葉塘邊看那些荷，對于我來說,，總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,。我喜歡做一些在旁人看來無趣的趣事，不知道是我無趣,，還是他們有許多有趣的事可做,。
站在荷葉塘邊看荷，自己總在高處，是俯視,，看到的是荷葉的葉面,，它們翠綠，有時也呈石藍(lán)色,，這是正面的對視,。我沒有想過，要低頭去看看荷葉的背面,。今天,，看到朋友拍了荷葉背面的照片，我被荷葉背面的光影所吸引,，覺得太驚艷了，這是我沒有注意過的角度,。照片是逆光拍攝的黑白片,，荷葉邊緣有一圈亮光，我看著那一層光圈,，忽然想到“荷葉邊”這個詞,，那是鑲在襯衫或裙擺的襯邊，有一些規(guī)則的皺褶,，是記憶中的無限風(fēng)光,，在光影里，它們那樣醒目好看,。照片中的荷葉,，似乎是被一陣風(fēng)掀起的，它們的葉面朝向太陽,，留下了一個集體的背影,，有荷葉邊緣的光圈，有葉脈,，也有深淺不同的葉色,，它給了我另外一個視角，那樣唯美,。
我從小看過那么多的荷葉,，卻不曾想過低頭去看看荷葉的背面。很多時候,，我們已經(jīng)習(xí)慣了某種視角,，或是思維，這是一種慣性,，也是一種惰性,。有時，我們也需要看看荷葉的背面,，看看我們平?？床坏降牧硪幻?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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