甘孜日報 2021年07月08日
◎黃孝紀
瓦管，顧名思義,，就是用陶泥燒制的圓管,。其口徑、長度,、壁厚不一,，有大有小,，管壁粗糙,，紫黑。在我家鄉(xiāng)八公分村周邊,，它有一個別致又略帶象形的名字,，叫做河洞，也叫瓦河洞,。
年少的時候,，我曾見過村人制作屋瓦。通常是在盛夏,，山腳的一處磚瓦場,，放眼都是黃土，挖掘得如同梯田,。那些成年男子,，或赤膊，或穿衣,，都在烈日下努力著自己的分工：驅(qū)牛踩泥,；打磚；制瓦……
我那時對制瓦尤其感興趣,。制瓦有一個專門修筑的簡易土臺,，為避烈日,，旁邊挖三兩個洞坑,，砍來整棵的松樹植上遮陰。因此常能看到,，有的松樹還是綠色的,，有的則已經(jīng)曬得枯死發(fā)紅。相比打磚,，制瓦的工具和手藝也要復雜許多,。土臺旁的地上立一個木樁，上面頂著一個圓木盤,，木盤中央凸起一個圓滑的黃泥團,，大小與木瓦桶的內(nèi)空相當。木瓦桶上有一個機關(guān),，能控制桶壁的開合,。制瓦的時候，瓦桶放在木盤上,。瓦匠用一把彎弓,，從長方體的泥坯上刮下一塊厚薄均勻的油潤瓦泥,，雙手托了，圍住瓦桶外壁,，剛好合上,。之后，他從土臺上,，泥水盆里,，拿了木堂子，泥刮子等一應器具,，交替使用,，一面旋轉(zhuǎn)著瓦桶，一面抹著瓦泥,，修補,，整形，壓實,，拋光,，直到光滑油亮。制作好瓦坯,，瓦匠提下木瓦桶,，整齊擺放在曬場上。松開瓦桶的機關(guān),，桶壁收縮內(nèi)卷,，提起來，地上就是一個新的黃泥圓瓦筒,。
黃泥瓦筒曬干了,，沿著分隔線輕輕一折，就成了大小規(guī)整的泥瓦,。收拾起來,，碼成墻，任其干透,。以后隨時可以裝入磚窯,，燒成瓦。
在距離我家鄉(xiāng)六里路的地方,，有一個村子叫窯上,，自古以來以制作瓦器為主業(yè)。各類瓦罐,，瓦壇,，瓦甕，瓦壺，瓦缽,，瓦盆,，瓦管……乃至屋瓦，舊時生活中的粗糙瓦陶器具,，無所不有,。只是這么近的地方，我卻一直不曾去看過那些繁復的手工藝品的制作和燒結(jié)過程,。如今,，這個村子早在多年前就不再制作瓦器了，那些粗獷的大窯全都拆毀,，一項傳統(tǒng)的工藝已然消亡,，想看也看不到了。
不過少年時代,，我對窯上村燒制的勾瓦和河洞,，還是印象深刻的。他們燒制的屋瓦有別于我們村人燒制的泥紅小瓦,，要長三四倍,，紫黑色，叫勾瓦,。我家瓦房翻漏,，父親和姐姐，就會挑著籮筐到窯上村去買這種勾瓦,。村人購買河洞,，也是尋常的事情。比如新筑一口池塘,，在塘岸進出水的地方,，埋放幾節(jié)瓦河洞，用于放水和堵水,。又或者修一段土路,，在路基下埋幾節(jié)河洞,，用于排水?，F(xiàn)在想來，瓦河洞其實就是水泥涵管和塑料涵管的前身,，于今已全被后兩者取而代之,。昔日的瓦河洞是如何制作的，我已無從知曉,，想來應該與制瓦大同小異,。
在八公分村，最近一件與河洞相關(guān)的大事，應該是村前老井枯死的那一次,。大約是九年前,，武廣高速鐵路修建，恰好從這里經(jīng)過,。在田野間密集開挖橋墩基坑的時候,，不知是在何處，挖斷了深埋水田底下的河洞,，致使這口已有數(shù)百年歷史的水井,，先是井水渾濁，繼而徹底斷流干渴,。
這股井泉,，據(jù)說是先人們從村莊上游兩三里遠的河洲大涌泉引來的，地底下全部埋的是瓦河洞,。只是歲月久遠,，已無人知曉那根看不見的管線，究竟是如何曲折走向的,。直到幾年后,，村人經(jīng)過一番努力，找到了這條線路,，修復接通了深泥底下的瓦河洞,，老井才又恢復了生機，再次汩汩流淌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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