甘孜日報 2021年03月18日
◎楊全富
鳥兒在山林里高高低低的鳴叫著,,清脆悅耳,,以一種最柔和自然的方式,將清晨的亮光喚醒,。
一種久違的感動與溫情,就那么悄悄地越過樹梢,、場院的圍墻,,從窗縫里擠了進來,使原本靜謐的房間里多了一些光亮,。于是,,那些沉浸在黑夜之中的物體也逐漸清晰起來。隨著光亮的逐漸增加,,原本波瀾不驚的心忽然之間多了些許漣漪,。此時,我想,,那些鳥兒或許說的是極其深奧的古語,,綿軟悠長而細密。雖然不知其意所指為何,,然而調(diào)式卻像極了高山流水,,似曾相識。又猶如嘉絨細語,,從明眸皓齒的女子口中淺淺傳來,,搖曳生姿,和風細雨,。似古碉之愛情,,似母親之語言,又似人間之仙境,。
小時候就是這種感覺,,現(xiàn)在聽起來仍然是這種感覺,;在故鄉(xiāng)的山間聽到時是這種感覺,在大渡河畔的城里聽到依然是這種感覺,。所以,,山林里那些熟悉的鳥兒一叫,時間已錯亂,;一叫,,方位也在錯亂;一叫,,感覺已完全錯亂,。恍惚間,,竟不辨身在何處,,時已幾何,也不知自己是在虛幻之中還是在現(xiàn)實里,。
此時倘若是在雪域高原,,鳥兒鳴唱,和風送暖,,預示著冰雪消融,,春天已悄然來到。人們會額手稱慶,,因為在漫長的冬日里,,除了雪花落地的聲音,除了寒冰碎裂的聲音,,茫茫的世界里,,仿佛就是一片無聲的世界。只有春日的到來,,那些冰封了許久的聲音和顏色才從地底下鉆了出來,,夸張的放大了聲響,畫好了春的裝束,。
在這時候,,遠足的想法在心底潛滋暗長。
在我長期居住這座縣城之前,,從友人的話語中知道縣城后山有一個游玩的去處,,不過,由于那時將縣城作為一個可以歇腳打尖的地方,,扮演著匆匆過客的角色,。后來,由于工作的需要,我來到了這里,,并購買了屬于自己的房屋,。從此以后,我就可以安心的欣賞我周遭的環(huán)境,,也可以去親自觸摸這小天地里屬于我的一份,。
從縣城往上,一條由石階為主的道路彎彎曲曲的盤旋在山腰上,。走在這樣的路上,,你完全可以放松了心情,遠離塵世的困擾,。當行至氣喘之時,,就有簡易的亭臺供游人小憩。四根廊柱底,,有寬約三十厘米的四張木板,,權(quán)且作為休息之所,可十幾人對坐,,共話桑麻,。再從行囊里掏出一瓶灌好的茶水,輕吮慢飲,,人生的種種味道,竟然一起聚攏來,,從喉間緩緩而下,。最后,匯聚在胸間,,升騰起一股熱氣,,在周身百骸中游走。
當渾身充滿力氣之時,,再起身,,還需要要拾階而上。不過,,到達一定的高度時,,石階路被泥土路所替代,一條小徑就像是一根哈達隨意的纏繞在樹叢里,。路旁的密林深處,,那些鳥兒仿佛永不知疲倦的叫著。盡管我努力的將目光穿透那些細密的樹枝,,從樹干乃至于每一片樹葉底仔細的搜尋,,然而一切都是徒勞,那些林中的精靈竟然將自己藏得如此的深,,讓我無法看到其美麗的羽翅,。但從那些叫聲中,,我大抵也能分辨出幾種鳥的叫聲。其中錦雞的叫聲格外的悅耳,,十幾年前因為其羽翅靚麗,,可以作為裝飾之用,遭到大肆的撲殺,,幾乎絕跡,。退耕還林以后,山林得到了有效的保護,,這些鳥雀才有了庇護之所,,又出現(xiàn)在人們的視線里。唐代詩人吳融曾有詩云:“柳渡風輕花浪綠,,麥田煙暖錦雞飛,。”將一幅錦雞攪動春日夢境的畫面,,展現(xiàn)在我們面前,。
當我翻過眼前的山脊,映入眼簾的已是漫山遍野的綠色,。在山脊上,,一棟棟白色的藏房散布在禾苗青青的田地里。白色的外墻,、形如牛角的建筑,、獵獵作響的風馬旗、粉色的桃花,、油綠的麥苗……這些景物交錯在一起,,是那樣的相得益彰,增一色則雜亂,,少一色則沒有了春的韻味,。索性,就走進藏寨里,。一條深邃的山谷底,,一條小溪順著谷底快速的向前奔流,形成窄窄的溝渠,。遇到最陡的地方,,小溪使起小性子,將自己的身軀重重地撞擊在巖石上,,瞬間粉身碎骨,,一股煙云就從谷底升起,濕了溝渠兩邊的樹木、青草,。因為有了這一條潺潺的溪流,,溝壑間草木茂盛,濕潤的空氣撲面而來,,氣溫陡然間低了許多,。我想,春天里,,也許每一個人的心底都會像眼前這片原野里冒出的霧氣,,一縷縷的聚攏來,最后裹成團,,萌生出對往日的思念,。那些早已在心底枯萎了的喜悅,在這春風的吹拂下,,忽然間煥發(fā)出勃勃生機,。一時間,已被冬日純凈了的心卻忽然間五味雜陳,,歲月啊,,年代啊,命運啊,,愛情啊……猶如手指拂過琴鍵,,描摹出流水的叮咚、白云的漂浮,、群鳥的歌唱,、蹦跳的小孩、綠色的田野,、倒垂的柳條、細密的雨絲……
在林間尋一塊干凈,、平整的石頭躺下,。頭頂交錯縱橫的枝條上,細長的葉片在微風的作用下抖動著,。此時,,兩只花背脊的松鼠甩動著蓬松的尾巴,在樹枝間相互追逐,??粗矍暗倪@一切,疲憊的身軀,,生活中的種種不如意都瞬間消散在眼前的世界里,。任由潺潺的水聲在我的血管里奔騰,清涼的微風穿透我身。那么,,這自以為卑微的生命,,就在自然的穿透下,一點點明了,、輕盈起來,。
回程中,我再次將目光投向白呷山腳下,,那里春意已濃,,桃紅柳綠,梨花趕趟,。而環(huán)繞于河岸邊的那幾棵垂柳,,將柔若無骨的柳條垂下,在河水的上空蕩漾,,惹得水底的游魚都要騰躍而起,,銜一片樹葉,咂摸春的味道,。忽然間,,一陣莫名的感傷襲上心頭,遠在雪域深處的幾位友人是否也感受到了這春的饋贈呢,。也許他們早已與春日攜手同行,,一江春水業(yè)已解凍,魚兒也發(fā)出了愉悅的歌聲了吧,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