甘孜日?qǐng)?bào) 2019年01月17日
◎劉恒菊
多年前,，我家在過大年的前一天晚上都要炒花生,。那時(shí)母親還在,，總是她和父親在廚房里炒花生,。
母親在灶下燒火,，父親在灶前不停地翻炒花生,。這樣的分工是母親安排的,，她說炒花生最主要的是火候,，是要用文火慢燒的,，稍微性急,，火略大，花生干燥的殼兒就會(huì)灼焦,，很容易就會(huì)殃及里面的花生仁,。父親性急,，母親說這正適合在灶前翻炒花生，動(dòng)作大,，多翻炒幾下倒是好事,。母親常笑著對(duì)父親說：“我和你這老東西性格不合，但是在炒花生方面倒是絕配,?！?nbsp;
那時(shí)候，零食幾乎沒有,，所以一年罕見的炒花生是值得期待的,。我家孩子多，父親害怕我們?cè)谄綍r(shí)偷吃花生,，就把裝花生的袋子,，用繩子吊到高高的房梁上去。父母親不在時(shí),，我們多少次都是仰望房梁上鼓鼓的花生袋子,，口水就順著喉嚨直淌到肚里去。
有一年,，父親把花生袋子吊上去不久,，我們驚訝地發(fā)現(xiàn)花生袋子底下竟然破了一個(gè)小洞！花生袋子也癟了一些,。我們忙告訴父親,，父親起初以為是老鼠咬破了袋子，后來一想不對(duì),，老鼠頂多順著吊的繩子爬下來,，在口袋上方咬洞才合情理，怎么可能在下方咬洞呢,？它不會(huì)懸空去咬洞呀,！
父親就把目光落到我們幾個(gè)孩子身上。最終,，父親在小姐的床頭發(fā)現(xiàn)了花生殼,。原來，小姐實(shí)在是熬不住了,，她就趁大家都不在時(shí),，拿了一根竹竿，把花生袋子底部捅了一個(gè)小洞,，接著再捅,，花生就落下來了！是小姐一個(gè)人偷吃了美味。
父親沒有打小姐,，他嘆了一口氣,，把花生袋子放下來，破天荒地炒了一些花生,，讓我們這些饞貓?zhí)崆敖饨怵?。多年后，我們常拿這件事取笑小姐,，說她是家里最大的“耗子”，是“耗子精”,。小姐卻引以為傲,，她說：“你們這些笨蛋，哪個(gè)有我聰明呀,！”
父親和母親炒花生的過程,，在我們看來總是那么漫長(zhǎng)。夫妻倆在矮小暖和的廚房慢慢炒著花生,，東一句西一句地聊著家長(zhǎng)里短,。我們幾個(gè)只好在大屋一邊打著撲克牌，一邊等花生出鍋,。慢慢地,，就有隱約的炒花生的香氣到了我們的鼻尖。我們就忙拿著牌去廚房伸頭看,，母親就喊：“急什么,！你們這些饞貓！還早著呢,！”我們只好又縮回去打牌,。
往往是父親最先喊我們的，他喊：“嘿,！快過來呀,！嘗嘗看有沒有熟？”我們就慌忙拋下手中牌,，一窩蜂似的擁到廚房要花生吃,。父親就說：“別急別急！每人先嘗一個(gè),！”說著,，他就用鍋鏟把幾個(gè)花生放到鍋臺(tái)上，我們迫不及待地去搶拿,，父親忙警告說：“別燙著,！”我們哪里顧得上燙呀！忍著燙剝開就吃,，結(jié)果常常被燙得呲牙咧嘴,。父親和母親都開心笑起來,。
剛炒好的花生，母親是不讓我們吃的,，說是等冷下來更好吃,。炒熟的花生冷下來，吃起來的確香脆許多,。但是我覺得,，最好吃的還是我們嘗的第一個(gè)花生。
炒好的花生冷卻后,，母親就著燈光,，把那些小一點(diǎn)的花生，還有那些有點(diǎn)糊殼的花生都挑出來,，留著家里吃,。而那些飽滿、品相好的花生,，留著給初一早上來拜年的客人吃,。
后來，我們長(zhǎng)大了,，像蒲公英一樣各奔東西,。母親也永遠(yuǎn)離開了我們。父親也早已不種花生了,。每到過年前,，大街小巷都有專門炒好的花生出售，那些炒好的花生外表就像生的一樣,，味道也不錯(cuò),。可是,，我還是覺得沒有以前父親母親炒的花生香,。
一晃，母親不在也有多年了,。每年父親都喜歡買一些生花生回來,，在過大年的前一天晚上，他在老家,，一個(gè)人獨(dú)自炒花生,。過年時(shí)，父親就把炒好的花生帶給我們吃,。我們都勸他以后不要再炒花生了,。父親總是嘴上答應(yīng)著，可是到了第二年過年時(shí)，他又帶來了自己一個(gè)人炒熟的花生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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