甘孜日報 2018年11月30日
◎李左人
“小鐘,，我送你三件禮物,，”劉文輝交代完任務(wù)，拉開抽屜,，拿出一串紫檀木佛珠,、一支派克金筆和一把簇新的勃朗寧手槍,，“你明白是什么意思嗎,？”
鐘秋果鄭重接過厚禮,。他知道，劉文輝虔誠信佛,，開會辦公手不離佛珠，在家里設(shè)有經(jīng)堂,，睡前必誦經(jīng)禮佛,，于是答道：“仁義之道乃治亂根本。所長送我佛珠,，明示我須尊重藏民信仰,，以佛為尊,，爭取佛教人士的支持，力謀政教協(xié)調(diào),，僧俗合作,，納民于軌范。給我金筆,，是要求我去道孚深入調(diào)查,，摸索總結(jié)經(jīng)驗，提供所長決策參考,?！?/p>
劉文輝掐著沉香木佛珠，微笑著閉了一下眼睛,。
“所長贈送手槍,，意思是治理康藏要文武并舉。兩年前諾那叛亂,，在康北道孚等縣搞復(fù)辟,，土酋勢力至今仍然強悍。現(xiàn)在遭遇大旱,，又將推行保甲,，地方土劣定會借機生事，必須果斷鏟除,，絕不能心慈手軟,，姑息遷就。只有文治武嚇,，恩威并用,，才能讓三民主義站穩(wěn)腳跟?！?/p>
“話不能這么說,，武力不可盡持，用兵不如用民,?！兜赖陆?jīng)》講：‘兵者不祥之器，非君子之器,，不得已而用之,。’這支勃朗寧手槍,，是金陵兵工廠仿制的,，跟我的比利時原裝槍牌手槍看起來差不多。雖不是正品,，但做工精細,，還刻了槍牌旗標,，足以亂真?！眲⑽妮x拿過槍,，指給他看槍管左側(cè)的標識?！氨狈浇兴鼧屌茢]子,，我們不興說擼。擼,，就是這個動作——”他輕輕拉送了一下槍機,，鐘秋果點了點頭。他扣動扳機,，空槍擊發(fā),， 發(fā)出一聲輕微的脆響，然后把槍放到桌上,?！安刈迨莻€優(yōu)秀的民族，對那些德才識兼?zhèn)涞念^人及賢能之士,，應(yīng)當吸收入黨,，委以區(qū)長、保長職務(wù),。你要懂得,，武力的最大威懾，在于備而不用,，引而不發(fā),。總之,，凡事要適度,，不走極端?！?/p>
鐘秋果道：“明白了,。你在縣政所就跟我們講過，只怪學生沒認真理會,?！?/p>
劉文輝說：“一方面，要削弱地方惡逆勢力,，懲戒不逞之徒,，強化對基層政權(quán)的統(tǒng)馭；另一方面，冤家宜解不宜結(jié),。當下國共合作了，地方上對跟著紅軍鬧騰的人進行反攻倒算已做得過分,，我們切莫再去追究,，不要為了別人的利益把共產(chǎn)黨、老百姓都得罪了,！”劉文輝踱到鐘秋果身邊,，輕輕拍拍他的肩膀?！澳昵嗳?，手槍，是給你防身用的,?！?/p>
鐘秋果接著說：“所長這些指示，就是我們開展救災(zāi)和推行保甲的指針,！”
“對,！”胡仁濟點點頭，羨慕地說：“你這佛珠,、金筆,、手槍，是多寶道人送你的三件法寶??！”
“多寶道人”是《封神演義》里的人物，此人寶器隨身,，足智多謀,，神通廣大，法力無邊,。劉文輝狡黠多變,，在四川軍政兩界有此雅號。
“所長對我恩重如山,，他的指示我照辦不誤,！”胡仁濟繼續(xù)說?！安贿^,，我理解：佛珠，是要你有菩薩心腸仁慈之心,，這不假,，但倘若寺廟出動僧兵再搞泰寧事件、巴塘事變,，倘若有人像格桑澤仁和諾那喇嘛那樣煽動藏民搞‘康人治康’,，能容忍嗎,？金筆，不僅是給你寫總結(jié)打報告,，更是賦予你審批定奪的權(quán)力,。手槍，是賜給你的尚方寶劍,，對那些圖謀不軌的頑劣頭人,，必須果斷鏟除，絕不姑息遷,！”
“嗬,，胡老兄，所長已經(jīng)批評過我了,?！?/p>
“批評？他只是說‘話不能這么說’,，干還得這么干,！這就是治亂之道。在縣政所時,，所長多次當眾表揚你,，就是因為你娃上課聽講，特別善于透過官面堂皇的言辭,，抓住實質(zhì),。”
“什么‘官面堂皇’,？是冠冕堂皇,！”
“不，就是官面堂皇——官面文章,、官樣講話,。表面上看堂而皇之道貌岸然，而揭開溫文爾雅的美麗皮毛,，下面都是血淋淋的事實,。你鐘秋果的過人之處，就在于有特別的秉賦,，長官,、教官那些官面堂皇的話，你能心領(lǐng)神會,，把掩蔽著的實質(zhì)剔拔出來,，吹糠見米。”
“在土司時代,，在民國初期,，康區(qū)從來沒人把統(tǒng)治術(shù)當成一門課程來傳授，所長可說是第一人,。他主政西康,，為改善吏治，推動康區(qū)統(tǒng)治的正規(guī)化,、現(xiàn)代化和清廉化，專門舉辦縣政人員訓(xùn)練所,，多次到班上作‘精神講話’,，其實講的就是這門非常重要的學問，訓(xùn)練所其他所有課程都是基礎(chǔ),、鋪墊,。”(未完待續(xù)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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