甘孜日報(bào) 2018年01月12日
■田光嵐
牧場一般要在九月以后屠牛。春天牛太瘦、夏天的牛肉又不健康,，一年到頭就盼著秋天到來,，今年我盼的可不只是本年度的第一頓牦牛肉大餐,。新家的后院有一大畝菜園，主人家種了紅辣椒，從幼苗剛剛冒出地面的時候我就一直幻想著鋪滿整個園子的紅，鼻息之間漸漸地流竄著泡辣椒的香味,，當(dāng)它們披著綠色外衣的時候，我已經(jīng)開始準(zhǔn)備泡菜壇子和老鹽水,。泡椒,、牛肉，天生一對美味的組合,。今年的第一頓牛肉歷經(jīng)千辛萬苦才來到我的案頭,，前段時間暴雨阻斷了交通，我專門托人在康定買了一些排骨和瘦肉,，為了保證新鮮那人繞了整整一天遠(yuǎn)道方才到達(dá)丹巴,。如此不易我又豈會不懂得珍惜呢？當(dāng)天晚上,，紅燒了一大盤牦牛排骨解了解饞,。
那天一大筐紅辣椒擺在面前的時候,，一個個像是跳躍著的鮮艷音符,，有著說不出的喜慶。老鹽水早已經(jīng)釀成,，就等這些可愛的家伙入壇了,。 一年到頭的期盼總算開始著手實(shí)現(xiàn)，又怎能讓人不覺得欣慰呢,？封壇以后至少得等一個月,，徹底被老鹽水給浸透，辣椒更加水潤,，辣味不打折扣,，還透著陣陣酸勁，光是想象已經(jīng)垂涎三尺,。從現(xiàn)在起,，我和珍藏在冰箱里的牛肉一起等待泡椒成熟時。
所處的地域決定牛肉作為主要肉食,，只是為了填飽肚子而已,，至于我們一家和牛肉深厚的情感呢,？那是我爸爸一手培養(yǎng)出來的。他是那種很會過日子的人,，繁忙的公務(wù)也不影響他安排家庭生活,。那時候我們?nèi)忝枚荚谏蠈W(xué)，我爸一個人的工資得養(yǎng)活一個五口之家壓力可想而知,，他總說穿的和用的將就著就行,，孩子們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可不能虧了。一個大院里,，我家的經(jīng)濟(jì)最窘迫,，伙食卻是開得最好。我爸說每種食材都有它獨(dú)特的價值和味道,，但凡肯動腦筋必定能夠物盡其用,，還不用多花錢。比方說去市場牛肉檔就從來不買排骨和瘦肉,，而是挑剔完肉的龍骨回家,，十元錢能買小半頭牛的骨頭，一個星期的伙食也就不用操心了,。頭天晚上老爸將骨頭洗干干凈凈放在爐子上,，半夜三點(diǎn)，他趁著上廁所的時間把火打開,，小火慢燉,，七點(diǎn)起床，浮著油沫的骨頭湯新鮮出爐,，就著大餅可真是美味,。關(guān)鍵是寒冷的冬天的清晨，一碗熱騰騰的骨頭湯下肚,，頓時渾身充滿熱量,。燉熟的龍骨上其實(shí)有不少肉，中午,、下午,，爸爸換著花樣在肉湯里煮些蔬菜，滿院子香味,，引得不少鄰居來我家蹭飯,，飯桌上哄搶的人一多，菜自然更有味道,，何況我爸的廚藝還不是一般的好,。
有人說鼻子的記憶力是最強(qiáng)的，我相信?；叵肫鹪诩业臅r候,，首先便是縈繞在鼻尖的龍骨湯濃郁的香味。我的鼻子甚至記得童年時期吃過的石巴魚,，跟爸爸媽媽生活之前,，我一直住在爺爺家里，他在鄉(xiāng)下小鎮(zhèn)上經(jīng)營著一家百貨商店,，春夏十分,，河里多得是野生石巴魚，它們的個頭不大,，肉質(zhì)非常非常細(xì)嫩,，現(xiàn)在，活魚在市場里都得賣上兩三百一斤,。小鎮(zhèn)上的人們樂于用新鮮魚到爺爺?shù)纳痰昀飺Q取一些生活用品,，因此每天晚上，必然有十來?xiàng)l魚在我家廚房等著被烹飪,，好東西的本質(zhì)是即使每天吃也不會覺得厭煩,，反而越吃越有味。爺爺?shù)膹?qiáng)項(xiàng)是紅燒石巴魚,，一煮一大鍋,，隨手拈來一只，一手捏頭,，一手拿尾,，從頭至尾從齒間滑過，出口只剩下了一根骨頭,，一團(tuán)嫩肉還在舌尖翻滾,。
讓各位見笑了，每天哭著喊著減肥的我無疑是虛偽的,，一個連希望和回憶盡是美食的人能夠瘦得下來才是天大的稀罕事,?！罢嫘腋０?，能看見這么多美麗的花?！蔽业囊粋€朋友說的,。幸福本來是件單純的事情。套用他這句,?！罢嫘腋０。粋€月后就有得泡椒牛肉吃,。真幸福啊,，我的鼻子始終記得那么多豐富的味道,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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