甘孜日報 2017年11月30日
■李左人
弦響箭飛,,二十幾支箭穿過陽光,射到牛皮箭靶上啵啵啵一片聲響,。頓珠的箭射中靶心穩(wěn)穩(wěn)插在黃色“花蕊”上,。頓時,歡呼聲,、唿哨聲此起彼伏,,響徹跑馬山,主席臺上明正土司和王知事也站起來鼓掌,。
丹增這一箭卻脫了靶,,兩腿發(fā)軟,撲通一屁股蹾到地上,。
鼓聲號音驟然響起,,頓珠的隨從用力向空中拋撒五彩隆達,高聲歡叫,。隆達隨風(fēng)翻飛,,紛紛揚揚,飄灑在人們的身上,,散落在碧綠的草地上,。參加射箭比賽的小伙子們把頓珠抬了起來,歡叫著一次次把他拋向空中,。
澤仁旺姆十分掃興,,同管家一起上前扶起丹增,到場外坡地鋪上氆氌卡墊,放他坐下,,給他擦汗,、喝水。
丹增喘著氣說:“頓珠,!我要你不得好死,!”
接下去,是射擊比賽,。司儀官一聲號令,,頓時槍聲大作。
春妹嚇得雙手捂住耳朵,,不想再看,。父親把她放下來交給母親,在前面開道,,母親一手牽著春妹一手拖著鐘秋果,,緊跟著艱難地擠出圍觀的人群。
丹增,、澤仁旺姆無心觀看比賽,,讓隨從牽了馬朝山下走去。
不多會比賽結(jié)束,,散場了,,人們紛紛離開登托。
3
嘉拉甲波的馬隊下山,,高聲吆喝,,打馬疾馳。一個披彩掛紅的衛(wèi)士在前面開路,,他剛剛獲得射擊魁首,,騎著高頭大馬,趾高氣揚,。漢人們驚叫著避讓閃躲,,一片混亂。鐘秋果的母親被撞倒在地,,春妹被擠散,。藏民們見明正土司駕到,,紛紛揭帽放辮,,垂手恭立路旁,有的吐舌鞠躬,,表示敬畏,,婦女們則雙膝跪下。待土司的馬隊沖過,人們又亂哄哄地朝山下?lián)砣ァ?/span>
鐘秋果的母親爬起來,,拍干凈旗袍上的泥土,,春妹卻不見了。
鐘秋果和父母大聲呼喚:“春妹——,!”“春妹——,!”“鐘春華——!”
下山的人流,,像山洪般分成幾股朝城里漫去,。
“媽媽!……哥哥,!”春妹滿身泥土,,邊哭邊喊。
一個戴瓜皮帽的瘦老頭一把抓住她,,說:“小姑娘,,他們在前面呢,我?guī)闳?!?/span>
瓜皮帽拖著春妹來到城邊一家茶鋪前,,吩咐道:“你就坐在門坎上,千萬別動,。我找到你媽就來接你,!”
瓜皮帽看見她脖子上的長命鎖,伸手來抓,。春妹雙手護住,,他不好硬搶,遲疑地走到街道拐角,,不時回頭看她是否還老老實實坐在那里,。
春妹生怕長命鎖被人搶去,悄悄解下,,藏進衣兜,。
丹增一行從山上下來。瓜皮帽拉住貢布,,跟他鬼鬼祟祟地說了一陣,。貢布看了春妹一眼,討價還價,,最后以20個藏洋成交,。
貢布快步走過去抓住春妹,像老鷹抓住小雞,。春妹拼命掙扎,,高聲呼救,。
這一切,正巧被下扎壩各底茶商索冷碰見,。他認得貢布,,悄悄轉(zhuǎn)身離去。
春妹聲嘶力竭地呼喊:“媽——,!爸——,!救救我!”凄厲的哭喊聲在山谷回蕩,。
父母帶著鐘秋果從南關(guān)外的天主教堂,、修道院、醫(yī)院,、孤兒院,,一直找到將軍橋的佟家鍋莊,沒看見春妹的人影,。教書先生決定分頭尋找,,他讓妻子和兒子沿河西的街道一路搜尋,自己順河?xùn)|將軍街,、大石包街往下查找,。
天邊扯起火閃,響起隆隆雷聲,,一霎時狂風(fēng)大作,,飛沙走石,天昏地暗,。狹長的折多河谷,,風(fēng)馳水嘯。人們紛紛奔逃,,有的躲進店鋪,,有的藏到房屋的轉(zhuǎn)角處,商店都搶著上門板打烊,,一剎時大街小巷杳無人影,。
4
高家鍋莊在背街上,靠河邊,。不少路人,、客商亂哄哄往里面擁。
鍋莊,,是集食宿貿(mào)易倉儲功能為一體的商貿(mào)客棧,,是川邊與內(nèi)地物資匯聚交流的場所??刀ǔ亲罘比A時期有48家鍋莊,,車水馬龍,,人流如織,,熱鬧非凡,,由于戰(zhàn)亂漸漸衰落,而今僅剩十四五家,。鍋莊多由女主人經(jīng)營,,她們美麗聰慧,見多識廣,,熟悉行情,,通曉藏話漢話,周旋于藏商川商陜商之間,,人稱“阿佳”,。鍋莊免費提供糌粑酥油柴薪馬料及住宿,交易成功,,抽取百分之四的退頭,。鍋莊有大有小,高家鍋莊規(guī)模僅次于包家鍋莊和白家鍋莊,,獨門四合院,,片石砌成的高墻連著碉樓,一派漢藏雜糅風(fēng)貌,。
“各位客商,、官人,快快進來避風(fēng)躲雨,,喝碗茶,,歇口氣!”阿佳快步上前迎接來客,。她叫德西梅朵,,是一位年輕漂亮精明能干的康巴少婦。
賬房先生跟在后面,,張羅著,,應(yīng)酬各色藏漢客人。
一個身著長衫外罩黑緞馬褂的老頭,,瘦高鶻立,,唇邊留著幾綹胡須,手里捏著一根長如拐杖的羅漢竹煙桿,,撩起下擺,,跨進大門。女主人認得是陜西街中藥房的郎中,,忙上前招呼:“馬二爺,,你慢點,!”
當(dāng)這一撥客人進入院壩,賬房先生急忙關(guān)上大門,。
進來避風(fēng)的客人圍著廂房屋檐下一張土漆面八仙桌坐下來,,賬房先生端來一碟瓜子、一壺茶,、一摞碗,。有人敲門,賬房先生開門迎進,,卻是丹增一行,。
管家牽著馬,跨過門樓高門檻,,帶進來一串鈴響,。羅追拖著春妹,春妹哭喊掙扎,,死活不肯進大門,。羅追一把將她抱起,拖了進來,。春妹邊喊叫邊蹬腳踢腿,,頭發(fā)散亂,只剩下一只羊角辮,。
丹增,、澤仁旺姆剛踏進院里,火閃一扯,,電光如鋸齒把天空撕裂了,。“咔嚓嚓——,!”一聲震耳欲聾的驚雷在頭頂上炸響,,滾過山谷,兩岸山峰和街道房屋震得簌簌抖顫,,天上颯颯颯撂下一陣急雨,。(未完待續(xù)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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