甘孜日報(bào) 2017年10月11日
■鄭安江
木犁
家里起先是沒有犁的,我們在荒坡上墾出幾分地 以后,每到耕種的時節(jié)便要跟鄰居家去借犁用,;有時趕巧人家也要在那兩天耕種,,便要再去另尋或者推延自家耕種的時間。隨著開出的荒地越來越多,,同時也為了自家用起來方便,父親請來張木匠給我家做一張木犁。
張木匠是遠(yuǎn)近聞名的能工巧匠,,只用兩個晚上就把一張木犁做好了。完工那天,,父親打回酒來,,母親炒了好幾個菜,,來款待張木匠。他們在屋里喝酒時,,我們姐弟四人圍著那張精致的木犁轉(zhuǎn)個不停,。
那張木犁像一條弓起身子的蚯蚓,犁舵伏地,,犁梢與犁轅,、犁底固定在一起,稍稍后斜,,犁鏟和犁壁固定在犁底的前端,。拴上繩子,兩個人在前面拉,,一個人在后面扶著犁梢和犁梢上的提手,,就可以犁地了。拉犁要的是力氣,,扶犁靠的是功夫,。我和兩個弟弟好奇,曾趁大人們在耕種間隙休憩時上前一試身手,,結(jié)果一下子就把壟溝給犁歪了,。
那張木犁在春天用過,余下的時間便用的少了,。父親在倉房的土墻上釘了一個木橛子,,把那張木犁掛上去,它就成了掛在我的記憶里的一幅樸素的畫兒,。
魚鱗壇子
我小時候那會兒,,家家戶戶都有一個或者幾個魚鱗壇子。我家有兩個,,大小一樣,,只是顏色不同;深栗色那個用來腌咸菜,,土黃色那個用來腌雞蛋,。壇子的身上分布著凸出的花紋,像一片一片魚鱗,,也像一排一排波浪,。
吃飯前,母親通常會從深栗色的壇子里撈出一小塊咸菜疙瘩,,切成細(xì)絲,,燒熱少許油翻炒幾下出鍋;偶爾和一撮肉丁炒在一起,味道更佳,。當(dāng)然,,咸菜絲兒與蔥絲淋上幾滴香油拌勻了,和窩窩頭,、玉米面稀飯一起吃,,很下飯。
另一個壇子里的咸雞蛋不常吃,,父親那時在窯廠干活,,體力消耗大,辛苦,,母親每天會給他的飯盒里放一只,。有幾年,家里多養(yǎng)了幾只蘆花雞,,雞蛋多了,,腌的也多了。母親會隔三差五撈幾只煮熟,,切成橘瓣形裝入小蝶上桌,,全家人卻習(xí)慣把各自的筷子伸向咸菜絲兒,,好像沒有看見擺在桌上的咸雞蛋似的,。
如今,用魚鱗壇子的人家少了,,它作為我們那個年代里一件普通而又特殊的容器,,盛著我們五味的記憶,盛著我們難舍的愛戀,。
煤油燈
我家最早用的幾盞煤油燈,,都是父親找來空墨水瓶做的。他將一小塊鐵片中間捅出跟鉛筆直徑差不多的一個眼兒,,再用薄鐵片卷一個類似小煙囪的燈芯管兒固定在眼兒上,,捻一根浸過煤油的棉芯兒從燈芯管兒的下端穿進(jìn)去,上面露頭,;之后把墨水瓶里倒入適量的煤油,,將那塊小鐵片箍在瓶口,一盞煤油燈就做妥了,。點(diǎn)著燈芯,,一豆溫馨的光焰搖曳著、跳躍著,,照亮了我們的生活,。
煤油燈放在炕桌上,姥姥盤腿坐在炕上,戴著一副老花鏡,,就著昏黃的燈光縫補(bǔ)衣服,,姐弟四個趴在炕桌上寫作業(yè)。作業(yè)寫完了,,我們會伸伸懶腰,,下炕去喝一口水、上趟廁所,,回來就開始央求著姥姥給我們講故事,。姥姥心里裝著很多故事,好像總也講不完,,老虎媽子的故事,、狐貍攔路的故事、孟姜女哭長城的故事,、“火龍丹”的故事……多少個安靜的夜晚,,在姥姥的敘述中有了內(nèi)容。
有時,,我們會從河邊弄來幾塊泥巴,,捏成小狗、小貓,、小兔,、牛、羊,、老虎等動物的模樣,,擺在窗臺上晾干,拿到煤油燈的上方,,用煤油的煙熏,,很快就把它們熏成了黑色的。我們有時聚在煤油燈前久了,,眉眼也被熏出了黑圈兒,,跟熊貓似的,我們就相互取笑,。這時,,姥姥停下手里的針線活兒,用針往上挑一挑燈芯兒,,那團(tuán)暗下去的光焰瞬間又變得明亮起來……
除了父親用墨水瓶做的幾盞煤油燈,,我家后來也買過兩盞,結(jié)構(gòu)更復(fù)雜,,造型更別致,,光焰也更亮一些,。后來山里通了電,家家用上了電燈,,煤油燈就淡出了我們的生活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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